再說,我對尚平還是有所了解,他是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不到最後關頭,他也不會自取滅亡,他可不是那些小馬仔,動不動就舞刀弄槍的……”
李長年見顧仕誠是鐵定不會按照自己的意思辦了,就冷笑一聲,以一個上司教訓的口吻說道:“你也把他看得太高了,一個小混混,哪裏就有這麼多的章法?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那一套……你永遠別忘記,他可是殺過很多警察的凶手,其中一個還是公安局長!
警察被殺,這是一個標誌。說明我們這個社會最安全的大廈也開始崩潰了。我們這座城市不是最大的,但是犯罪行為卻可以名列全國第一,這些案子都是誰幹的?
他已經把警察局的能耐貶得一錢不值,難道你這個局長就當的心安理得?難道你還不應該毫不猶豫地采取措施?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顧仕誠額頭上的汗都出來了,不過他心裏明白,雖然李長年的話並不是誇大其詞,就今年發生的幾起惡性案件已經在全國掛了號了,按道理從公安部到省廳到市委早就應該對自己這個具體的辦案人員天天發金牌催辦了。
但奇怪的是,在公安部的領導回去之後,居然再沒有下文,而省廳卻因原廳長雷強倒台而忙著更換主要領導,哪裏還有閑工夫過問這個案子。
至於市委書記王寶章則顯出一副大度放權的樣子,什麼事情都不管,隻要一向他提到尚平的案子不是接電話就是上廁所。
凡此種種,顧仕誠早就參透了其中的奧秘,那就是尚平手裏的巨額財產在發揮著微妙的作用,這些錢就像是一層麵紗把尚平的罪行裝扮的朦朦朧朧的,可以讓一些人視而不見,也可以讓一些人退避三舍,總之,隻要自己不動,就什麼事情都沒有,隻要一動,馬上就會有各種聲音讓他無法安心。
其實,顧仕誠倒是對李長年這種鍥而不舍的精神感到欽佩,常常私下琢磨他的用意,最後他發現,李長年之所以熱衷於尚平的案子有兩個原因,一是他所代表的階層不允許有尚平這樣的暴發戶存在,隻要出現就必須予以消滅。
另一種原因要從心理學上來分析,那就是在經過長期的較量之後,作為一名資深警察,李長年的心裏對尚平充滿了恐懼和仇恨,他絲毫都不懷疑,如果有可能的話,李長年會毫不猶豫地朝尚平開上兩槍。
“其實我的分析也就是一廂情願,誰知道那王八蛋心裏怎麼想?我從來都沒有把他看做是一個小混混,也許他以前是個小混混,可現在已經成了氣候,我甚至都覺得有點力不從心,這倒不是我缺乏和罪犯作鬥爭的勇氣,而是局勢錯綜複雜呀。
我們現在這個社會是個笑貧不笑娼的世界,像這種掌握著巨額財富的人,走到哪裏身上都帶著一層光環,如果誰和他過不去,那就會被指責為嫉妒羨慕恨,除非有確鑿的證據,否則,就要有絕對的權威,這兩點我都沒有……
不過,我也快退休了,也沒有太多的顧慮,就當做是完成你布置的作業吧,畢竟我當初調到這裏當局長也是你的意思。”
李長年一聽顧仕誠的話,顯然有種退意,起碼是沒有了當初的雄心壯誌。心想,要不是他這人愛麵子,說不定撂挑子的心思都會有,畢竟像祁順東那樣的血性局長難得一見啊,現在不是潑冷水的時候,還是鼓勵他幾句吧。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尚平本事再大,錢再多,難道還能抗衡國家機器?你身為一局之長,怎麼能有這種悲觀論調?
你也不必去考慮什麼政治因素,也不要管什麼他的身後背景,你隻要履行你的局長職責就行了,到時候誰也不敢說你一個不字。
別看尚平認識這個認識那個,人家也就是看中了他手裏的那幾個錢而已,他一個孤兒,能有什麼根基?一旦他完蛋了,那些人撇清自己都來不及,誰還敢多管閑事,所以你也不必氣餒……
你退休還早著呢,明年省裏麵就有一個政法委副書記的名額,要是沒有大的變化,看來是非你莫屬了。”
顧仕誠再是個官迷也知道李長年的那張空頭支票永遠也不能兌現,不要說自己不一定能破尚平的案子,即使破了,憑著年齡資曆也輪不到他。
雖然江副省長和趙書記關係好,可他畢竟和自己隔著一層,如果換做李長年,他倒是會賣點力。
不過,畢竟兩人是親戚,顧仕誠也不好揭穿李長年的謊言,心裏已經打定主意走一步看一步,今天他到李長年這裏來,明著是想征求他的意見,其實暗地裏也想探探他的口氣。
現在看來,他是精神可嘉,氣力不足,既然這樣,顧仕誠就給自己定下一個宗旨,那就是高調做事,低調做人。
當然怎麼樣高調做事,那就要審時度勢了,如果尚平真的送上門來豈有不打之理?如果情勢複雜,那就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