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起風了,有了幾分涼意。男子抱起朱裙女子,一步步在月下走著:“在這人間,讓我娶你一次可好。用伏羲國宮女和西山國王子的身份,而不是,你和我。就當圓一次我的癡心妄想好不好?到得海裏,我依舊是那個傻傻的小紅蟹。”
海藍愣愣地看著夢中的這一幕,一切都似曾相識,真實地讓海藍有些害怕。
三
夢就是這樣,不管世事變幻、光陰如梭,兩件事情可以隨意拚湊在一起,哪怕其中相隔數年。
金碧輝煌的宮殿前,一男子身著黑色金絲龍袍耀眼得竟奪了宮殿的光輝。他極為瘦削,蒼白的臉色和臉上不知幾日未曾打理的胡須給他增添了幾多滄桑。
男子腳步踉蹌,手裏握著碧玉酒壺。一旁的宮人戰戰兢兢不敢走到近前,隻好遠遠地跟隨著男子,任那男子胡亂走著。
皓月當空,播撒一地銀輝。撲麵而來的是從湖麵吹來的微涼的清風和曇花盛放的奇景。這裏赫然便是那女子和外族裝扮的男子待過的地方。兩岸無數的曇花競放,夜色中熱烈而又清冷。男子愣在當地,瘦削的身子在後麵投出一道孤寂的影子,良久,他狠狠地用袖子抹了抹眼睛:“所謂‘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不過如此吧?”
海藍看著這一幕,不知為何心像是被誰狠擰了一下,悶悶地痛起來。這男子太頹喪,太哀愁,他就那樣靜靜地站著,不動不說話,海藍都能感覺一股極為濃烈的哀傷流淌在空氣中,稍不注意便會被融進去,隨他一起被這哀傷包裹。
他躺在岩石上,喝著酒,嘴角微微翹起,似是陷入了回憶。很快,酒喝幹了,回憶斷了,那碧玉酒壺也摔成了一地殘片。他劇烈的咳起來,瘦削的身子像秋天枝頭將落的樹葉。驚天動地的咳良久方歇,兩頰帶了病態的紅潤後竟與那日龍宮太子傾墨有幾分相似。他伏在岩石上喘息片刻,嘴邊滑出了兩個嘶啞的字,於海藍卻是晴天霹靂般:“海藍……”
難道夢中的那個女子,是她自己?
四
那女子換下了宮女裙,穿上了一身華服,臉色卻更加蒼白。躊躇半晌,她還是登上了宮門口的馬車。馬車漸漸遠去,帶起了路上的灰塵,女子固執地沒有回頭,以至於沒有看見宮門城牆邊上待她走了才敢出來遠望的男子。
陽光,藍天,天氣真好。如果有水,對於蚌來說,便是個曬太陽浴的好日子,如果沒水,那隻有靠著蚌珠過日子,如果再沒蚌珠,那便不是蚌能過的日子了。很不幸,馬車裏的女子貌似就是第三種。
海藍看著她的皮膚漸漸變幹變硬,變成像蚌殼一樣的膚質,海藍打了個寒戰,這個變化是驟然發生在她全身上下的,蝕骨錐心的痛楚描繪不出其中的萬一。她卻抱著手臂,一派雲淡風輕,好似受折磨的人不是她。
天雷隱隱響起,海藍變了臉色,她的臉色也凝重起來。三雷齊發之地,千年寸草不生,百年蛇蟻繞路……
天那樣藍,空氣那麼幹淨,天雷卻也那般無情。
海藍閉了眼睛,淚水奔湧而出。在三道雷齊發的時候,海藍猛地憶起了當初那毀天滅地的雷霆瞬間,那個在夢裏承受天雷的人,難道是她自己?
五
水晶宮內老沫皺著一張臉,心下滿是糾結。
傾墨望著床榻內海藍的睡顏,聲音沉沉:“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蚌珠和主人的氣息是相通的,還給她之後不會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嗎?”
老沫搓了搓手,臉上浮起幾絲尷尬:“按照臣抓來的那個小蚌所說,這海藍公主的確不應該昏迷。是不是殿下喝了酒的緣故?”老沫見傾墨的氣場更低了,隨時要爆發的架勢,忙補充:“按理喝酒和蚌珠也沒什麼關係。老臣是隻蝦精,可不懂得蚌族這些彎彎繞。”
“好了,你出去吧。”傾墨坐到床邊,掐了掐眉心。
老沫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傾墨試著給海藍輸些靈氣,沒想到他的靈氣一進到海藍體內就極為受歡迎,他的靈氣伴著海藍的靈氣瞬間就遊走遍全身各大要穴,看來那顆蚌珠還記得他的氣息。傾墨放下輸靈氣的手,雖然海藍還是沉睡不醒的樣子,但體內靈氣充沛,臉色紅潤,應該沒有大礙。
心放了下來,困意也來了,剛才的酒意還未散盡,傾墨倚著床睡著了。
海藍睜開眼睛,便看到傾墨放大的俊顏在眼前。他朱色的唇讓海藍紅了臉,海藍凝視一會兒,確定傾墨睡著後,輕輕坐起來。喚出體內的蚌珠,蚌珠已然融成了一顆,沉甸甸地在手裏滴溜溜轉著,向主人傳達著久別重逢的激動。海藍望著這顆明顯變大變圓潤甚至色澤都改變的蚌珠,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