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裏一直工作得很開心。”她說著,環顧四周。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身後的寫字台上。她們就是在那兒一起工作過——她和安吉拉。安吉拉作為一名顯赫政治家的妻子,自然也需要分擔一些工作。在事業上,她給予他的幫助最多。他曾常常看見她和茜茜坐在桌邊——茜茜操作著打字機,記錄下她口述的信件。毫無疑問米勒小姐也在回想這一場景。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將妻子留給她的胸針交給她。一份看起來並不合適的禮物。如果留給她一筆錢也許會更好,或者那台打字機。但是她留下了這個——“贈予茜茜·米勒,連同我的愛。”他拿起胸針,遞給她,並說了幾句預備好的話。他說,他知道她會珍惜這枚胸針。他的妻子從前經常戴著……她接過胸針時,仿佛也準備好說什麼話似的,回答道她會永遠珍惜它的……他猜想,她應該有其他更相襯的衣服可以搭配這枚珍珠胸針。她穿著黑色小外套和小黑裙,看著像職業製服。接著他想起來——哦對,她在服喪。她家也發生了一件不幸的事——她深愛的哥哥,在安吉拉去世前一兩周離世。好像是因為什麼事故?他隻記得安吉拉告訴過他這件事;安吉拉,天生富有同情心,為此事傷心不已。這時米勒小姐站起身,戴上手套。顯而易見,她覺得自己不應打擾太久。但是在討論出她的未來去向之前,他不能讓她走。她有什麼打算?他可以怎麼幫助她?
她盯著桌子看,她曾經坐在那兒打字,日記本現在放在上麵。她沉浸在對安吉拉的緬懷中,至於幫助她的提議,她並沒有立刻做出答複。她似乎有點心不在焉。於是他又說了一遍:
“你有什麼打算,米勒小姐?”
“我的打算?噢,沒事的,克蘭頓先生。”她大聲說。“您不用為我操心。”
他將她的話理解為她不需要經濟方麵的幫助。他意識到,這種提議在信中提出也許會更好。他現在能做的不過是握住她的手說,“記住,米勒小姐,如果在哪方麵我可以幫到你,我會很高興……”然後他打開門。在門口,她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停住了。
“克蘭頓先生,”她第一次直視他,他也第一次被她的表情驚到,她的眼中,飽含同情,但同時又似乎在探尋什麼,“如果什麼時候,”她說,“有什麼我可以幫上忙的,請記住,為了您的妻子,我會很樂意幫助您……”
說完這些她就走了。她的話和她說這些話時的表情都是他沒有預料到的。她似乎認為,或希望,他會有求於她。當他坐回椅子時,一個奇特、也許有點瘋狂的想法出現在他的腦子裏。會不會,在他幾乎沒有注意到她的這些年裏,她,就像小說家寫的那樣,漸漸對他產生了感情?當他經過鏡子時,他看見鏡中的自己。他已年過五十;但是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依然,就如同鏡子中呈現的那樣,是一位相貌不凡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