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中的喧鬧聲小了下來,雖說仍舊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確又不約而同的把注意力集中到這邊,時不時的有餘光掃過來。
隻見白衣少年對曹媽媽的話不以為意,臉上滿是倨傲,冷哼了一身,毫不猶豫的再次摸出一疊銀票砸在桌上:“不就是錢嗎?知道媽媽眼高。”
事到如今,曹媽媽哪還能不明白,這公子豈是來尋樂子的,他分明就是來生事的!
錢固然重要,但斷不能為了錢自斷生路!尚京城藏龍臥虎,非富即貴,麵前這人來路不明,她怎敢貿然得罪!他隻要紫嫣,顯然是衝著包下紫嫣的主兒來的,權貴之間的鬥爭,何其凶險,自己斷不能背牽扯進去。
當務之急是要把上麵那位引出來,讓他們正麵交鋒去。
心念一轉,遂扯著嗓門誇張的吼道:“公子這不是在為難老身嗎?我這百花樓既然是開門做生意的,有大把的銀子不賺,還能傻乎乎的往門外推呀!隻是行有行規,老身哪敢為了銀子而壞了規矩。”
她喝了杯茶水潤了潤嗓子,眼睛毫不避諱的往樓上瞟。
二樓聽雨閣,南襄郡王正在與一群幕僚談輪渠縣縣令朱衛忠,借此次洪災,欺上瞞下,謊報災情,私吞朝廷拔下的救災款,收斂錢財之事,那朱衛忠不過是仗著老丈人家與德妃有著七彎八拐的關聯,認為山高皇帝遠,能夠瞞山過海,才敢目無朝綱,胡亂行事。一席人在房中是義憤填殷,不過是想讓郡王借此打壓秦氏一族,秦家正是德妃的娘家。
南襄郡王在朝堂上風向未明,若是說幫著六皇子,確也不拒絕太子,就是其他皇子吩咐的事,他也是盡心盡力的去做,房中個人心思迥異,但目的確盡相似,無非是借此讓他表明立場,彈劾朱衛忠,勢必就會選擇與三皇子對立。
他以前僅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二公子,無職無爵,模棱兩可並不影響大局,隻是今非昔比,皇上已為他加官進爵,直接封了郡王,以他的足智多謀,能納為己用,定能如虎添翼!幾方人馬都想招攬他,既然有機可乘,就萬不能失了先機,也莫怪晨妃要把侄女嫁與他,聯姻就等於把雙方幫在一起,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坐在上首的紫衣公子,一言不發,神情專注,似在認真聽著他們的提議,又似在仔細聆聽紫嫣姑娘彈奏的《祝東風》。紫嫣姑娘神情平靜,仿若對外麵的嘈雜未聞,鑽心的彈著瑤琴。
寧南玓忍不住朝簾後望去,卻見紫嫣麵色平靜,仿若身臨曲中,手指隨著曲調的加快而不停翻舞,做到了真正的心曲相通,對房中的嘈雜渾然不知!紫衣男子若有所思,怪不得鬱青翎那庶長子,對這紫嫣青眯有加,她雖落入風塵,卻能潔身自愛,身上有股傲氣,讓人望而生畏,仿佛沾染了她就是一種罪過!
他從前聽聞鬱伯彥對他妹妹不聞不問,關係並不親近?不過上次確有些反常,鬱伯彥竟不惜借眼前這女子的口誤導傳聞。更好笑的確是自己,為了讓傳聞坐實,還特意花重金包下她,有意無意的把風頭往那方麵引。
一群人見說了半天,郡王都未答理,反倒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盯著簾子後,幾人相互對望,很快眼中就有了了然,自有攀龍附鳳的就開始奉承:“紫嫣姑娘的琴聲精湛!怕是少有人能敵!聽君奏一曲,逍遙似神仙。郡王真會找地方!”
寧南玓隻是扯著嘴角微笑,並未置可否,房中之人哪還敢久留,連忙找理由起身告辭,主人含笑送客,人散曲終,房中一時靜了下來,洽聞樓下那清嘯的質疑聲:“你這老太婆,今日非要阻擋是不是?不就是一個頭牌嗎?你不留情麵的一味阻擋,分明就是看不上本公子!得罪了本公子,小心哪日醒來,你這百花樓就成了一對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