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夫自然是不敢有絲毫忤逆成鈺的意思,照著成鈺吩咐好的回答了眾人,隻道是阿喜這幾日奔波勞累和受傷導致,身體過度虛弱才會昏迷,隻需要服藥修養幾日便可,不會有什麼大礙。
如此一句話落著,大家也都是稍稍地鬆下了一口氣來。隻是這後頭的一句,大夫又接了過來,說是女官需要靜養,不適合太過喧鬧,所以後北王吩咐著暫時不需要任何人進入房間,隻候著等女官醒來便是。
霎時之間,在門外候著的眾人都是麵麵相覷著,也不知道後北王這樣的用意到底是什麼。
常樂心中著急,回到了鹿城來左右等了這麼長的時間,隻想著能進去看上阿喜姐一眼,可這命令是後北王吩咐下來的,他又不好不從,隻能敷衍地應了一聲,便是跟上了大夫的步伐,左右詢問著阿喜姐身上傷勢的具體情況。
劍七的眉頭也是深深皺了起來,若有若無地看向了一旁站著的蘇穆芸,臉上的神情似乎是有些猶豫,可終究還是掩蓋了下去,隻退到了一旁,守在屋子外頭。
他雖然很是擔心少主,但也明白這裏是在鹿城,是後北王的地方。即便隻是鑒於韓家軍和北朝之間的關係,成鈺吩咐下來的命令,就連少主都不會輕易忤逆,他自然,也還是不要過多生事的好。想來,有後北王在,少主應也不會出事。
這些人裏,心中雖然都是有些疑惑和猶豫,但幾相權衡之下,也都是一一壓住了心頭的疑惑,隻各自承應了下來,才全都退了下去。
獨獨蘇穆芸的臉上,卻是怎麼都掩蓋不下去的難堪。別人也就罷了,可她是誰。於理,她是成哥哥的妻子,是名正言順的後北王後,可如今他的夫君和另一個女人單獨地留在房間之中照料著她,而自己卻要被擋在門外如同其他這些外人一般。
即便於情,他們三人從小一起長大,即便現在身份各自有了變化,成哥哥卻還是選擇所有事都站在阿喜的角度上去照料思考,從來都未曾顧及到三人之中的自己。
蘇穆芸原以為自己做了那麼多事情,總應該離成哥哥更近一些才是。卻到了如今,事實還是一次又一次地在狠狠地鞭打著她,告訴她無論她做了多少,三人之中的局外人,永遠都隻會是她。
可是,即便她的心裏就好像被刀割一般的難受,卻看著那禁閉的房門,聽著大夫嘴裏的話,終究還是不得不將心裏想說的咽了下去,緩了緩神情,依舊當著那個眾人眼中賢良淑德的後北王後。
“大夫既然這麼說了,阿喜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大礙了,各位放心退下吧,有我在這兒,會照料好阿喜的。”
她做足了樣子,等著人都退下得差不多了,才領人跟著大夫一路去,著手準備著照料阿喜的物事和湯藥。
而房間之中,隨著房外的人慢慢地退了去,也終於是讓氣氛都變得靜謐了不少。
成鈺就這麼靜靜地坐在床邊,終於不像剛才一般焦急無望地來回踱著步。隻是他看著床上靜靜躺著的阿喜,心中五味雜陳,卻還是讓他整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他想說的話太多,想做的事情更多,可是他不得不承認,一切終究都太晚了,他還是沒能阻擋的了阿喜和楚文胥之間的開花結果。
隻是他實在不明白,自己和楚文胥之間,到底差在了哪兒。為什麼,阿喜會無視和自己的十多年感情,義無反顧地選擇了楚文胥。甚至於哪怕那個男人隻因為一個明國妖女的傳聞顧忌於給她身份,卻還是要在無名無分的時候染指於她。阿喜,卻還是這般地心甘情願。
難道,隻是因為芸兒喜歡自己嗎?隻是因為他們之間有著一個芸兒阻礙著,便足夠讓阿喜這麼輕易地放棄他嗎?
成鈺想不明白,天知道他有多麼嫉恨那個男人,有多麼討厭阿喜腹中的那個孩子。他清楚如今在鹿城,他翻手覆掌之間就能夠讓這個孩子永遠的離開。
可事實上,他做不到,他已經傷害過阿喜一次了,再怎麼樣,他也無法違心再做出會傷害阿喜的事情。
成鈺的心中就這麼糾結萬分地左右折磨著,也不知道他靜靜地在床邊坐了多久,一次又一次地幫著阿喜擦掉額頭上冒出的細汗,蓋好滑落的薄被。
終於,阿喜的眼睫一顫,手指間微微地動了動,就那麼輕輕地醒了過來。
如同一眼萬年一般,成鈺看著剛醒過來還有些迷糊的阿喜,隻覺得臉上的神情都無法自控著,喉嚨更是幹啞地很,說出的話絲毫都不再是自己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