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嶽曄在所有其它那些人拴馬的地方查都看了一遍,當尋到最後一處拴馬的地方時,點著頭低聲自語道。然後把目光投向上風頭,頭也不回的縱身而去。
既然先前的毒是金刀門的人下的,那麼他們自己肯定會做一些防禦措施。他料想,那些沒中毒又沒被騎走的馬匹肯定還在上風頭某個毒氣熏不到的地方。
在仔細搜尋了一會後,嶽曄果然在破廟的東北方向發現了三匹沒有中毒的馬。當下大喜。他不敢直接把馬牽到廟後幾個人藏身的地方,因為那樣距離破廟太近,馬的嘶鳴聲會驚動廟裏的人,他隻好回到那邊叫他們過來。這一來一回就浪費了不少時間,不過還好,五個人總算在金刀門眾弟子趕回來之前上了馬。馮季與範青共乘一騎,嶽曄與燕樓共乘一騎,美婦江萍獨自一騎。三匹馬五個人勉強夠用。他們不敢走大路,隻能選一條小路繞道奔長安去了。
為了減小目標,五個人連火把也沒敢點。他們隻能在漆黑裏亂撞,小路崎嶇難行,林間枝杈繁茂又遮人眼,幾個峰回路轉便搞得人暈頭轉向,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他們隻能硬著頭皮前進。漸漸的林間起了一層濕氣,濕氣夾雜著些許涼意浸在人的頭發上、臉上、手上、衣服上,幾人知道,這是晨曦的霧氣,已經到了早上。起霧的林間同樣難行,但總要比夜晚強一些。由於可見度低,三匹馬首尾相銜,不敢距離太遠。即便如此,也難以看清彼此。人和馬都在暈暈沉沉裏行走,耳邊不斷響起吱吱呀呀的刮碰樹枝的聲響。三匹馬把頭上下一點一點的喘著粗氣,彌漫的霧氣壓抑得它們憤怒的蹬著蹄子。又不知過了多久,前方傳來流水的聲音。附近有河,很可能是渭河;即便不是渭河,那也定然是渭河的支流。隻要沿河而上必然能找到方向。幾人臉上出現欣喜。
果然,在一個轉彎處,他們看見了烏黑翻滾的河水。於是,幾人下馬在河沿把馬飲了,有傷的又重新包紮了一下傷口,特別是範青,他的腹部開了個大口子,傷勢最為嚴重。腸子都冒了出來,現在整個人陷入昏迷狀態,渾身發熱,是高燒的症狀。在火把發出的昏黃的光線下,能看到他因疼痛而變得扭曲的臉。看到他的樣子大家都很著急。
幾人隻是稍喘了口氣便延河岸繼續向上遊行去,眼下,找個地方給範青醫治是最緊要的事,時間耽誤不得。
河沿泥土濕潤,鬆軟難行,馬蹄踩在上麵容易深陷發滑,很是耽誤路程,所以幾人除了範青用樹幹固定在馬背上之外,其餘四人都下馬步行。剛剛歇了一陣,再次上路,幾人感覺腳下發沉,一個個累得呲牙咧嘴。沒走出幾米就已經汗流浹背。露水和汗水混雜在一起,衣服浸透,貼身難受,幾人如沐雨中一般。嶽曄雖然在農家長大,但也沒有吃過這種苦,他隻是個十幾歲的孩子,體力難以持久,又沒有吃東西。沒多久便累得渾身疲軟,大腦眩暈。他看著其他人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隻好咬牙堅持。
又行了一陣,霧氣漸漸淡去,眼前一條山路赫然出現在眾人麵前。見此,眾人相視一眼,似乎看到了希望,美婦江萍第一個上馬走在前麵開路。其餘四人也趕緊騎馬跟上。山路蜿蜒曲折,但土層硬實,騎馬可行,約莫半個時辰幾人望見前方一處高崗。江萍領路行在最前麵,突然把馬待住回頭看向後麵四人。後麵的幾人有些疑惑。馮季最是性急,開口道:“萍妹子怎麼不走了?”問話的功夫幾人後麵兩匹馬也跟著來到高崗上。江萍沒有回答,目光看向四周。雖然她沒有回答,但卻等於已經回答了,嶽曄三人也把目光向四下裏瞧去,才發現路已到了盡頭。
“怎麼會沒路了呢?”馮季問。
“就是沒路了,我怎麼會知道?”江萍道。
幾人看著周圍的樹木都有些疑惑,正不知如何是好。嶽曄眼尖,他遙指一處煙柱道:“看,那裏好像有人家。”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見一縷炊煙嫋嫋升起,在霧氣尚未散盡的山間很不起眼。
“是了,應該是一戶人家。”馮季粗聲說道。當即一提馬韁繩,向高崗下奔去。
“我說怎麼沒有路了,原來是被樹擋住了。”江萍也牽著馬左右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五個人、三匹馬轉過一個彎路,眼前所見樹木稀疏,豁然開朗。又向前行了一程,便望見一座小木橋橫跨在溪水之上。溪水清澈叮咚作響,仿佛在演奏著迎賓的樂曲。隔著小橋便是一座草廬。草廬前一棵蒼鬆斜臥,如守門的老鶴一般望著來客。幾人正欲上前叩門,就見一個中年人斜挎柴刀從草庵內出來。幾人趕緊上前搭話說明來意。那中年人看了看範青,又把目光在其他幾人身上打量一番,點了點頭,說聲“請稍等”,便關了院門退進去了。
眾人不明白是什麼意思,隻好在門外等著。不多久便有一老叟手拄拐杖走出來。那背柴刀的中年緊跟其後。幾人見了趕緊上前施禮,再次把情況一說。老叟慈眉善目、一臉和藹。略一打量便將幾人情況盡收眼底,回了一禮,簡單客套一下,又報了姓氏後便叫眾人把範青抬進草堂。
進入草堂,老叟回頭對那背柴刀的中年吩咐了幾句。那中年點了下頭走入屏風後,江萍等人想開口說些什麼,被那老叟擺手止住。他們想:“難道那中年人出後門去找大夫了不曾?”可這想法還沒站穩,便見那中年人抱著個箱子走了回來。
那老叟沒理會眾人,伸手在箱內取出一把鋒利的小刀將範青的衣服割開。看了看那血肉模糊的傷口,又翻了一下範青的眼皮,“嘖嘖……這可傷得不輕。”老叟抬頭看向江萍四人,“附近根本沒有大夫……不過幸好老朽略懂醫術,家裏也備了些藥物。如果各位對老朽放心,便可讓老朽一試。”
江萍四人誰也不懂醫術,對附近情況又不熟,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麼放心不放心的,聽見老人這麼一說,連忙拱手稱謝。
為了避免幹擾,前堂隻留下那老叟一人給範青處理傷口,其餘人都被請入後堂歇息。
四人在後堂等了一個多時辰後,那老叟終於把範青的傷口處理完畢,並把他安排到了草廬之側休息。江萍不放心,去為範青做了看護。
那老叟看到燕樓的傷口包紮得過於粗糙,便也幫他們把傷口好好處理了一下。又給他服下療傷藥。
原本嶽曄和馮季是被安排在後堂休息的,但馮季閑不住到別處閑逛了。嶽曄一個人在後堂中等待,閑著無聊,看到桌案上放著一些竹簡,便隨手拿起一卷來翻閱打發時間。
“《針灸甲乙經》……嗯?”,他看了幾行字便放下,隨手又拿起一卷;“《扁鵲內經》”翻看了幾眼,又拿起一卷。連續打開幾卷,竟然很多都是醫學類的書簡。嶽曄心裏暗自驚奇。他把目光向其它的幾處地方又掃了一圈。整個後堂布置得十分簡陋,除了靠牆處的一個書架和眼前這個桌案,幾乎就再也沒有其它擺設了。那鋪在地上的葦席已經很舊,但擦得很幹淨,很平整。牆上一個很不起眼的地方掛著一張畫,上麵畫著一群白鵝,旁邊提了幾行漂亮的字,後麵落款他沒有看清,也不知道出自何人的手筆。嶽曄雖不懂字畫,但也能看出它的名貴。當然不好去隨便亂碰。嶽曄正要回身坐好,突然發現桌案旁邊那個竹筒下壓著一張錦帛。他有些好奇,走過去一拿,竟然還有個石盒。那錦帛是放到石盒中的,露出了一角,被嶽曄一拽,滑脫出來。嶽曄嚇了一跳,剛想放回石盒裏。目光一掃,“《胡笳十八拍》……這?”嶽曄有些狐疑,要說這《胡笳十八拍》倒也名聲在外,它本是蔡邕之女蔡琰被北番擄去之後於北地所作,後流入中原。這首詞曲無論在北方還是在中原都是極其有名的。也正因為蔡琰的胡笳十八拍,胡琴樂器才被中原人所了解。不過,即便如此也不至於寫在錦帛上保存啊。嶽曄正納悶,就聽見一人掀簾進來,“沒想到這位小友還是一位喜歡讀書之人!”說話的人正是那老叟,此時,他剛剛給燕樓和馮季二人處理完傷口,安排他們先到一處歇息去了。進到後堂見嶽曄正盯著那錦帛看得入神,便沒有立即上前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