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侍衛見了公孫允,本也想攔下,但公孫允這會兒難得的強勢,連那些侍衛說去通報一聲,也沒有妥協。從此事可以看出,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話說的是對的。她就這樣光明正大的隨著公孫允進去了,心中欣喜著可以見到夜池,又擔憂著倘若他還是不肯放了許芸芸,該要怎麼辦。
綠宜山莊的地牢比較潮濕,也怪不得公孫日日放心不下要往這裏跑了。遠遠聽到夜池與許芸芸的談話聲,似乎並不是互掐著要殺了對方,走得近些了,才聽到,是夜池在將婚禮那日未講完的那個故事。
二人難得的默契十足,全都停在拐角,屏氣傾聽。
隻聽那夜池道:“許輝當年潛入鄭國,生下令尊,隨後將其送入宮中成王侯將相,為使一切逼真,便將自己的身世瞞得嚴嚴實實。這樣做的確有十分的成效,卻也有個弊端。令尊因常年效忠鄭王,又在鄭國娶妻生子,其實他已從骨子裏將自己當做鄭國子民。這一切許輝看得清楚,曾也十分焦慮,卻苦於無奈。他臨終之時,向許輝道出一切真相,本是要他自己取舍。那時,許相國恐怕早已下定決心要效忠鄭國,奈何這一切被令堂聽了去。令堂一時之間難以接受,便懸梁自盡,這也讓這一切形勢有了逆轉……”
許芸芸咬著牙,臉色蒼白得毫無血色,良久才艱難的吐出幾個字:“我不信。”
夜池卻也不急:“信與不信,自然是許小姐自己的事情。我如今隻是想與姑娘說說現在的天下局勢。鄭國聯合北越拿下黎國,自然不在話下。但這之後,姑娘想想,會是如何?北越要拿下鄭國,也不過轉眼之間。即使許相國作為功臣回到北越,然而,他果然會回去麼?許輝在北越無親無故,許相國唯有在鄭國還有老相國一家的至親。老相國府的人效忠鄭王百年,必然不會倒戈,國滅則家亡。將士征戰沙場,到頭來,也不過想要守衛骨肉至親,若連這一切也失去,許小姐不妨想想,以令尊的性子,他會如何?”
“自盡。”夜池一番話是在情在理,許鐸天生是個多情的人,他如今不過是因了夫人之死迷迷糊糊,覺得鄭國是個傷心之地,再加上北越之人暗中挑唆,才會想著好歹效忠北越一回。但他不會一直這樣迷糊下去,等老相國一家以身殉國,恐怕他會立馬醒悟,繼而勇赴黃泉。
夜池道:“我如今不過是想與許小姐做個交易,你隻需與我走上一趟,之後,我必然保小姐與相國一家安然無恙,小姐覺得如何?”
人果然是個奇怪的動物,一旦涉及骨肉至親,便會陷入一個泥潭,並且不願走出來,所以感情用事,總會釀成許多悲劇。
許芸芸此刻就已經陷入了親情的沼澤,所以她聽不出夜池的話外之意。公孫允因看到許芸芸答應了夜池,而不用死的時候,也無瑕去想想這之後還有什麼問題。隻是沈幻惜卻想到了更多。
許鐸既是北越的人,他會因許芸芸而選擇背叛北越的確很有可能,應該說,許鐸其實更加願意這樣。但這之後,以他的性子,依然還是會自盡。其實,許鐸在這一場天下之戰之後,已經必死無疑,而夜池隻是幫他選了最好的一種死的方法,但這是在黎國的利益基礎上的。
這便是夜池為何要支開龔墨單獨與許芸芸談論的原因,因為在某種角度上講,龔墨比許芸芸要理智。至於沈幻惜為什麼也能這麼理智,大概是她不太像個女人吧。
有時候想想,夜池其實也挺殘忍,但他無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