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玖:梧桐細雨5(1 / 1)

七八盞立燈照亮了偌大的房間,滿室彌漫著浮動的焚香,伏香抱著一件琉光彩珠長裙跪坐在妝台的一旁靜靜的候著。

鬱婉姻仔細著將額上的花鈿畫好,又取出紅紙雙唇輕抿,她眼底倒映著燭光微微搖曳。看著鏡中秀麗的麵容不禁有些恍惚,下意識的手就摸到了腰下墜著的那粒菩提墜子。

她還記得初見那日柳卓摸遍全身想找個信物予她做個承諾的時候。他滿目堅定地告訴她,他日後定會好好答謝她,可翻遍全身就隻摸索出了這麼個他在城外拾到的菩提子。

她笑著看著他掌心的那顆菩提子。他抿了抿唇,也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當初無意間看見了,見這菩提子夜裏居然還會發光,覺著挺稀罕的就收了起來,眼下沒什麼物件予姑娘做個憑證,也就隻有這個了。”

其實鬱婉姻並不需要他做什麼承諾,她那日確是舉手之勞,可柳卓卻是上心的很。

很快,柳卓不過幾日便和帝都的叔父聯絡上安頓在了城中,憑著他叔父的一些勢力也方便了他往樂藝坊跑。久而久之的情愫竟就這麼生了出來。

思及此她不禁莞爾,算算日子他們相識也有半年有餘。此番柳卓設宴同東城商賈吳家談筆不小的生意,邀她助興一曲,她也自然是願意的。

她理了理鬢角,透過窗子看了眼天色,“伏香,時辰快到了,更衣吧。”

伏香噗嗤一笑,“姑娘怎的這麼心急了,這才幾時呢。該不是幾日不見越發想柳公子了?”

“呸,去你的,小丫頭越發會貧嘴了。”鬱婉姻笑罵她,倒也不惱。

伏香憋笑不再打趣她,麻利地抱起衣服一件件幫她穿好。

一切收拾妥帖後,鬱婉姻理了理袖子施施然起身,深吸一口氣邁步出屋子。

穿過層層樓宇,終是到了一間篆刻“秋暮”二字的廂房,侍從躬身開門,屋裏已落坐五六人正舉杯飲酒。

一眼望去柳卓著了一身白衣衫落坐其中,身上沒有半點商人那種淩厲勁兒,直透出一種斯文氣。

也是,他本就對那些商場經營之事興致乏乏,若非為了鬱婉姻,他更願終日在家擺弄書畫。方才一直是提著興幹聊幾句,直到現在鬱婉姻一來他眼裏才有了些光彩。

鬱婉姻餘光不住的看向他,卻還是周到的向眾人施禮,“樂藝坊樂師鬱婉姻在此見過諸位。”

柳卓笑著正欲開口,卻聽他一旁長發高束綢緞加身三十多歲模樣的男人開了腔,“婉姻姑娘果然是標致的美人兒。平日裏隻聽別人傳什麼‘北城有佳人,南顧盼生輝’。這都說的什麼北啊南啊的,我看,都是胡謅!婉姑娘才是一頂一的佳人才對。”說罷笑問旁人是否是否。引得在坐連連答是。

鬱婉姻笑而不語,她聽柳卓說過此人,東城吳家的家主。而這個吳家不可小看,早些年吳家與落魄了的貴族越家都是做木材行業的,也都頗有名氣,後來吳老爺掌家後為了化解利益衝突兩家聯了姻。壟斷了帝都乃至外省,甚至遠達塞北進出口的木材行當。更有甚至者,官府州縣見他們的押運隊經過都會留幾分麵子直接放行,久而久之,誰還知道那個木堆裏有沒有摻些個別的什麼東西進去。

鬱婉姻很快回過神兒來垂目答到,“吳老爺說笑了,北城確有佳人隻是我等無眼福罷了,小女不才,吳老爺謬讚了。”

吳老爺哈哈兩聲,“還是姑娘過謙了,聽聞姑娘曲藝了得,可否有勞姑娘為我等彈奏一曲助興?”

鬱婉姻點頭以應,移步落坐於一幕輕紗後。輕抬指尖從容勾弦,手指流暢的在琴弦間撥弄,高山流水之音附和著一絲低沉婉轉的旋律傾瀉出來,入耳便使人沉浸仿若置身於山林幽穀之間,還似有潺潺水流聲作響著。

整首曲子行雲流水,一氣嗬成,不帶拖遝,也不染纖塵。

這邊琴聲已落,那邊的聽客還沉浸其中流連忘返著。半晌,在眾座嘩然的掌聲中鬱婉姻福了福身。

“妙哉,妙哉!”吳老爺擊掌笑著,“婉姑娘曲子果然不同凡響。”

鬱婉姻微笑以應,目光卻落到了一樣滿帶笑意望著她的柳卓身上。

柳卓起身朝一眾人拱手,道:“今日能請到婉姻姑娘賞臉為我等奏曲助興,實在是柳某的榮幸,還恕招待不周,望諸位能盡興才是。”

他轉而又看向鬱婉姻,眼中難掩曖昧意味,“柳卓在此先謝過姑娘,晚些定再向姑娘好好道謝。”

他那明亮的目光直讓鬱婉姻心裏悸動,低下頭應著,“公子客氣了,諸位還有要事要商談,小女子不便在此且先退下了。”

話畢,一眾人目送著倩影離去。吳老爺端起酒杯撇了一眼仍在不舍地望著門口的柳卓,狹長的眼下浮出一抹狡黠,徑自一飲而盡杯中的酒,帶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鬱婉姻,嗬,不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