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奎突然暴發,讓村裏人總覺得不是滋味。在村人們看來,二奎比他們混得好。混得好的人,如何麵對混得差的人,尺寸很難把握。即使把格調放得再低,也撫不平失衡的心。每當他們看見那三層樓的別墅,心裏就不平衡,不平衡又能做什麼呢?隻能在背後說閑話。說這小子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簡直是個二流子。這以後,有人就在霞的耳朵裏吹風,說:“夫妻也要明算賬,何況你倆還不是夫妻,二奎又買車又蓋房,都有你的血汗錢,有人看見他經常和年輕的女會計勾勾搭搭的,當心把你甩了。”

開始,霞不以為然,總認為:共同的創業史早已經把他倆捆在一起,二奎窮困潦倒的時候,是自己主動出手,救他於水火,患難之交,誰也動搖不了他們。可她還是催過二奎幾次:抓緊把婚事辦了吧。二奎總說,事業正是上升趨勢,發展才是硬道理,婚事還是緩緩再說。

後來,霞閑話聽多了,也就起了疑心。加上二奎和女會計在一起的時間,遠遠長於她,一股酸溜溜的滋味就在胃裏翻。漸漸地,她又留心到,從來不吸煙、不喝酒的二奎,煙不離嘴,還常帶有一身酒氣,就怨起他來。

二奎解釋說:吸煙、喝酒,都是生意上的應酬,工商稅務環保質檢,哪家拜不到都不行,連小混混也惹不起。和女會計在一起是為了盤賬。

霞有時想通了,有時又想不通,時光就這樣不緊不慢、不好不壞地照常走著。

二奎的批發市場,距離張莊村不過二三裏路,常有過往的村人到這裏來嚼舌根。

風言風語自然也傳進了女會計的耳朵。她對二奎說:“自己不想幹了,整天辛辛苦苦,還讓別人戳脊梁骨。”其實,這不是女會計的心裏話,她真舍不得這裏的工資,特別是每季度那個額外的紅包,每次都比原單位半年的工資還多。

女會計財稅中專畢業,在一個鄉鎮企業做統計,這個企業常年處於停業、半停業狀態,她早尋思著跳槽呢。她是縣稅務局硬塞給二奎的會計。並囑咐二奎說:“可不敢虧待了女會計,她可是你的‘財神爺’。她什麼時候到位,批發市場就什麼時候正式運營。”二奎知道這是個交換條件,回絕不得。心想:說不定,這個女會計是哪個領導的親戚,得罪不起。再說,生意上也離不開人家的照應。

二奎勸女會計說:“身正不怕影子邪,誰愛說什麼說什麼。等我跟霞說說,讓她耳根子硬些,別聽風就是雨。”女會計說:“反正你得給我撐腰做主。”二奎說:“放心!”

下來,二奎就把那些意思對霞說了,可霞越發覺得,二奎可能跟女會計有什麼。

後來,二奎和女會計在一起時,霞就暗中監視過幾次,甚至還偷拍過照片。女會計發現後就特別生氣,但她沒有聲張。

女會計在城裏做過事,和村裏的女子不一樣,是夾在城裏和農村之間的那種類型。她長相一般,但屬於那種耐看的長相,眼睛細長,畫了眼線,塗了眼影,眉毛也好,嘴巴有輪有廓,因為那雙細長的眼睛,讓人感覺她總在想心事,屬於有心計的那種。

一次,霞去會計室不久,女會計就說丟了東西,但又不當麵問霞,而是到處散布關於她的謠言,跟這個說說,對那個講講,等霞知道的時候,周圍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她無法給自己做解釋,但最好的解釋就是鬧個底朝天,然後散夥。可那是需要勇氣的,這些年的艱辛,不就是為了今天嗎?!

霞為這事病了一場,是精神分裂,是憂鬱和憤怒的結合。霞最終沒有把批發市場鬧成底朝天,也沒有找女會計的茬兒,卻和二奎大幹了一場,揚言吃安眠藥、割腕,鬧死鬧活的。

二奎再三勸霞,說:“要不先給你提些成?”話一出口,霞更急了。她說:“你想趕我走啊?!要提成就給我一半,以後各幹各的,否則就把女會計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