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一(1 / 3)

對孫學禮老漢的話,石太剛當然懂起了。“一個人睡”、“陪她耍一耍”、“緣分”這些詞語,當時就令石太剛周身亢奮。這分明是要他“先入洞房,後談朋友呢”!

整個下午,石太剛都處在一種興奮的情緒中,一對圓圓的小眼睛,變成了一對三角眼,臉上放著光。他一下子覺得有了力氣,腿也勤了,話也多了,不知該怎樣發泄自己的熱情。因此,當佘文富去砍樹的時候,他自告奮勇地爭著去。當然,他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想和玉秀在一起,向玉秀獻殷勤。晚上在酒桌間,他也儼然成了玉秀的未婚夫似的,為大家敬酒。

然而,這一切,都遭到了玉秀的冷眼相待。但這沒啥子,如今有了她父親的這幾句話,他對獲得她仍然充滿信心。

是的,他一定要獲得她!從上半年玉秀進城趕場,他無意中看見了這個長得一朵花似的表妹起,他就覺得自己的靈魂已附到這個表妹身上去了。那時他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娶了她做老婆。在他的想象中,玉秀進了城,不用俏打扮,也會超過很多城裏女子的。所以,他才提了禮物,走進了這個多年沒走動的遠房表叔家裏。如今,他為這個家庭,更確切地說,為這個表妹,已經付出了許多,他覺得理所當然地應該得到她!

對石太剛這個有錢的單身漢包工頭來說,偷香竊玉已經不是第一回了。他不但一下子領悟到了孫學禮老漢話中的含義,而且也知道該怎麼去達到自己的目的。下午,他假裝幹活,把玉秀睡的半間廈房的環境仔細看了個遍,他想象著要是玉秀堵上了門,他該從哪麵牆上翻進去。他把晚上去玉秀睡的地方要經過的路上的一些竹筒、樹節,都非常機警地用腳踢到一邊,以避免晚上來時弄出聲音。現在,盡管他全身血管裏已經燃燒起了灼熱的欲火,但他並沒有急不可耐地到玉秀的那間廈房去。心急吃不得熱豆腐,這時人們都還沒進入夢鄉,玉秀也肯定還沒睡著,還有那個在窩棚裏看守材料的土頭土腦的情敵。而一旦驚動了那個人,不但好夢難成,還可能落得一頓拳頭。

他努力控製著不斷上升的欲火,等待著夜深人靜的來臨。

在上弦月逐漸從灰色的雲層中隱去臉兒的時候,石太剛估摸時間到了。他悄悄地從床上爬起來,然後像小偷一樣,貓了腰,他沒從大門走,而是從側門,小心翼翼地摸出了屋子。

這時,世界確實都已進入酣睡之中了。夜色昏沉黑暗,幾顆暗淡的星星,透過灰幔似的雲霧,無力地對著黑黝黝的大地眨著眼。除了不時掠過的寒風,把樹木和竹葉搖動得簌簌發抖以外,四周便再沒有了一點聲音。在這幽靜的夜晚裏,孫玉秀此時睡得正香。這個姑娘,從文富的窩棚出來後,突然有了一種全新的感覺。她的心中,仿佛被人注滿了春天裏的燦爛陽光,所有的陰鬱、愁雲都被這溫暖、和煦、明媚的陽光蕩滌幹淨了。她走回半間殘存的偏廈小屋,屋子裏七零八落的雜物也一下變得親切、溫暖起來。當然,出於謹慎,也出於姑娘本能的防衛心理,她睡覺前並沒有忘記拖過一張篾笆,把門洞堵上——因為木門已被木工拆去加工做新房的門去了,並且找出一根杠子,從裏麵把篾笆抵上。做完這些,她才懷著輕鬆、愉快的心情,脫衣上床。很快,連日勞累帶來的疲倦和這些天早起耽誤的睡眠,一起襲了上來,把她送入了沉沉夢鄉。

石太剛像鼴鼠似的,從滿是雜七雜八建築材料的新房工地上,一步一步往玉秀的偏廈屋摸來。他不敢走快,和所有偷雞摸狗的人一樣,腳底下不小心發出的任何一點響聲,都使他忐忑不安。他走幾步,又停下來聽一聽周圍的動靜。離那座已經在拆除的舊房越近,石太剛的心越感到惶惶不安。他不知道此一去,究竟有多大把握,能不能和玉秀做成夫妻。但此時,他已經無法抵禦本能的衝動了,一個強烈的念頭——獲取玉秀,支配了他的一切,使他身上所有的道德、情操、人性,都喪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