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寒卻不接,道:“不礙。”
沉默,唯雨聲入耳。
“易,易大哥,水夠不夠。”
“夠。”
“那,那旁的,有什麼缺少?”
“無。”
風柔歎氣道:“我走了。”
“等等。”
風柔停住,回頭道:“什麼?”
“等雨住了再走,天黑路滑。”
風柔賭氣道:“沒關係,我就一個人即便死了,也沒人傷心!”說罷,又走。
易水寒擋於其麵前,道:“風前輩有話,讓我保你平安。”
風柔再不可忍,哭道:“又是爹的話!你拿我風柔當什麼?不錯,你易水寒確是個一諾千金之人,卻這般冷酷無 情。整整十年了,我所盼隻是日日見你一麵,與你說話, 哪怕隻一句也好。而你,從未對我稍假辭色,日日冷臉相 對,不發一言,我風柔前世欠你什麼,你這樣對我。十年 相處,我……我還比不過你心中那個幻影!”
悶雷震天。
易水寒無言。
風柔冷笑數聲,坐於地上,道:“寒簫,連你心愛之物 都是你二人名字組合,‘生而影不與吾形相依,死而魂不與 吾夢相接。’哼!你縱使在淩雲絕頂都刻滿這句話又有何 用?林竹瀟瀟她早已死了,你為何還不明白,她被煙雲十 六部擄走還有活命的機會嗎?易大哥。”
“她不是被劫走的,她是自己離開了。”
風柔猛然一驚,道:“這不可能,她為什麼?她瘋了 嗎,舍棄與你長相廝守,她離開?為什麼?”
“她自有其理由。十年了,她的林蕭劍當已練成。她始 終難看開一個‘仇’字。而我,難信一個‘情’字,你, 難逃一個‘癡’字。”易水寒說罷取出寒簫。
《青溟散》曲。
一曲終了,易水寒咳出一口血來。
風柔立時慌了,跑將過去,拉住易水寒哭道:“怎麼會 吐血呢?易大哥以後別吹這破曲子了。”
“並非此曲之故,自瀟瀟走了之後,每年今日我都會如 此。風柔,不要在我身上枉費感情了,不值。”說罷易水寒 走出亭,消失雨中。
風柔兀自自語:“林竹瀟瀟,你不過在利用易大哥對你 的感情要他為你賣命罷了,等《林蕭劍譜》集齊後,你便 狠心一走了之,你不僅給他帶來徹骨之痛,還霸占他的心,我恨你,恨你!”說罷風柔強自站起,跌跌撞撞跑將出去。
院鎖清秋。
琴聲隨風,聞之似有深深愁意,院中極靜,更顯寂寥。
琴聲斷,撫琴之人伏於琴案,狂咳不止。
聞聲自外麵跑入一中年婦人,手捧一碗,繞過屏風,道:“大夫,您又……我煎了一碗補氣順血湯藥,您趁熱服下,別撫琴了,歇歇吧。”
撫琴人已坐好,一方素帕被血染紅,觀其發色灰白,鬆散地於腦後綸起,用木釵左右別了,散發垂於兩肩。麵罩灰色厚紗,隻留雙目,身著灰紗白裙。看其人,恍若一隨時將飄逝的影。
撫琴人接過湯藥放於琴旁,自旁邊取過紙筆,寫了幾字遞與婦人。
“大夫,我不麻煩您了,隻是您這身子要緊。”說罷,也不敢多言,婦人出。
撫琴人轉身,先去左手邊一排藥爐處查看,掀開一蓋,觀其藥色,又自書案上取過一本醫書看起來。其屋子中,除半麵藥櫥書櫥外,處處放有花草,奇花異草有之,尋常花草有之,擺得參差錯落。
聽得一陣敲門聲響,婦人趕去開門。見一女子站於門外,身旁是鄰人。
鄰人指婦人道:“姑娘,這便是雲大夫的奴仆雪。”說罷,扶那女子上前,那女子雙手抓住雪。
雪謝了鄰人,方才注意那女子雙目無光,顯是盲了。心下可憐,將女子扶入院中,道:“姑娘,快進來,你是看病還是買藥。”
那女子急急道:“我來請雲大夫,我爹病了,氣喘不止,下不得床,麻煩雲大夫快與我去一趟。”
雪剛欲進屋,雲大夫已然聽得二人之言,拿上藥箱跑出。雲大夫見那女子不禁愣住,藥箱撒手。
雪大驚,跑將過去拾起藥箱,握住雲大夫冰涼之手,道:“大夫,你怎麼了?”
雲大夫怔怔看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