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夫人便起身,於天籟耳旁叮囑幾句,天籟站起。曲梅道:“無公子,籟哥帶你去休息的地方。”易水寒起身,隨天籟出。
夜間,吃罷晚飯,瀟瀟便取了銀針欲出帳,被天竺葵叫住,道:“影子姐姐,該睡了,你去哪兒?”瀟瀟道:“我去給哥治病。”天竺葵立時來了精神,非要同去,瀟瀟被磨得無法,隻得準了。
至帳前,天竺葵看見屋中有光,知他二人未睡,便問也不問,掀簾便入。瀟瀟大覺唐突,站著不動,天竺葵慎道:“外麵冷,快進來。”一把將瀟瀟拉入。進得帳中,二人皆覺尷尬。見天籟坐於帳一頭,取羊皮拭刀,一遍複一遍,見其刀被塘火映得暗紅。望天籟麵上,凝眉,冷眼,嘴角微向下,似滿腹不得意。又見易水寒坐於帳另一頭,閉目默想,於身旁之物皆不人心。二人已入,天籟、易水寒誰都未理,仍各為其事。
天竺葵三步衝過天籟麵前,自旁邊抽過一段木頭,撥向天籟之刀,怒道:“哥,你聾了?我進來了都不理我!”天籟斜了一眼天竺葵,未理,仍拭刀。天竺葵咕哦一句:“臭毛病。”又用鄂倫春族話重述一遍,天籟方才回了一句什麼。天竺葵回身指瀟瀟,又指易水寒,喊得手舞足蹈。天籟一見瀟瀟站於一旁,方才站起,舉手於天竺葵鼻上狠刮一下,提刀出門。天竺葵剛欲坐下,瀟瀟道:“葵葵,真對不起,我醫病時需要絕對安靜,你,也請回罷。”
葵葵央道:“好姐姐,我不出聲還不行嗎?我要看你治。”
“天竺葵姑娘,還請回。”易水寒於一旁冷冷道。
天竺葵聞此言,嘴一撅道:“真是,還不讓看,走便走。”說罷便走了。
帳中唯有二人。
皆不語。
瀟瀟隻覺一股酸意直攻心肺,二目便噙淚。欲撲入易水寒懷中大哭大訴一場,隻是萬萬不能,便強忍,道:“哥
“我治不治病還有那麼重要嗎?”
瀟瀟一驚,但馬上道:“哥,你別亂想。我們開始。”
“我會死,是嗎?”
“我不會讓你死的。”
易水寒冷笑:“你還是讓我死吧。一個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人,我為什麼活著,活著有什麼意義?”
“不,不··。。。”
“那我是誰?你是誰?我的過去是什麼?或者我們的過去是什麼?”
“我……”瀟瀟隻覺淚過麵頰,全身微抖。
易水寒見瀟瀟如此,立時收口,閉目歎息:“罷了,罷了,我雖不願行屍走肉一般活於世間,但也許你能治好我。影兒,我一路之上從不問這些是因為……我不想讓你騙我。”
瀟瀟強穩心神,取出銀針,腦中便是《血海行針》之圖,一針針緩緩下。
瀟瀟忐忑不安,深怕一針行錯致易水寒死命,每行一針均萬分小心。如此一來,時間便長了,時至半夜方行完。瀟瀟已然累得渾身大汗淋漓,站起隻覺頭暈目眩,口中說道:“哥,我回去了。”卻扶帳不動。
易水寒也已滿頭是汗,方覺胸口淤塞之感少減,十分暢快。其實自己一路之上總覺得胸口不爽,而且四肢乏力,更有頭沉若墜鉛之感,隻不過不曾與瀟瀟提起吧了。
“無影,你累了,別走了。”
瀟瀟回頭,望易水寒,遲疑不動。
“天竺葵兄妹肯定各自睡了,你睡我這邊。”說罷,易水寒走到天籟睡處,自然盤膝坐下,自然手心朝天。易水寒心中一凜,心道:“我似乎總是這樣。”瀟瀟坐下,便臥於熊皮毯上,不久便睡沉。
“影子姐姐,醒醒。”
瀟瀟聞此喚,朦朧睜眼,見一雙大眼直直盯著自己,便道:“什麼時辰了?”天竺葵一把將瀟瀟拉起,道:“好姐姐,都近晌午了,你還不醒,籟哥哥進山打三天紅圍也未見他這般累過。”
“打紅圍?”
“對!影子姐姐,我們鄂倫春人打獵叫‘打圍’,十幾個男人組成一隊‘阿那格’由我阿爸帶著,領著獵狗去林子裏。‘打圍’分兩種,打麅子野豬的,叫打菜圍。打熊,取鹿茸,鹿胎的叫‘打紅圍’。‘菜圍’打來是給自己吃的,‘紅圍’打的是用來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