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站起,環視四周,還是無人。便道:“因為隻有你,鬼婆婆可以救他。”
那人朗聲大笑,樹林隨之簌簌。
“我於這林中藏了三十年,無一人見過我,隻因我愛這忘情花,才被人瞧見了。”
“鬼婆婆,我請你救救易大哥。”
“聽你不卑不亢,不似求人樣子,他不是快死了嗎?”
瀟瀟平靜而答:“您既現身,瀟瀟已很是感激了,您久隔人世,願不願介人凡事還尚不可知,即便去了,也許也救不了他。”
“那你來幹什麼,不如回去給他辦後事正經。”對方顯得有些溫怒。
“我……我不知道,我身上背負了……易大哥因此而受傷,我決不能讓他死,但我被恨已逼得……我再也忍受不了,他是我活著的唯一理由,如果他死了,我也去死,這便解脫了。鬼婆婆,你明白嗎?”
沉默不語。
“但他還是要活下去,您治好他,我會立即消失,鬼婆婆。”)
仍不語。
瀟瀟久站也不見回答,以為是鬼婆婆已走,萬念俱灰,心道:我這是求的什麼人,我這是幹什麼?
“你到底是誰。”聲音又起。
瀟瀟直答道:“我叫林竹瀟瀟,您肯定不曾聽過我。”
“你叫什麼?林竹瀟瀟?”
瀟瀟聽那聲音顫抖,頓覺奇怪,便道:“是。”
“那,那你爹,就是風兒了?”
瀟瀟更是奇怪,什麼“風兒,’?
忽然自樹林中飛出一人,落於瀟瀟麵前,瀟瀟絲毫未動。
天色已暗,隻模糊辨出眼前站一發白如銀的老嫗。
“你爹是不是林子風?”
瀟瀟心中一動,立時喊出:“您,您是妙雲?”
“孩子。”老嫗將瀟瀟擁入懷中,老淚縱橫。
且說眾人見天色暗下,已持火把入林中尋找瀟瀟。見一鬼影自林中出均是一驚,紛紛隨之出。聽得瀟瀟道:“前輩,我把鬼婆婆請來了。”李不瘸等人聞之大喜,也上馬飛馳回望雲軒。
人得軒中,瀟瀟不由一驚,原來鬼婆婆正是曾照顧過她的那位婆婆,但是雙目卻盲了。鬼婆婆道:“他在哪裏?”瀟瀟方才回過神來,扶鬼婆婆往易水寒屋中來。趙孔孟也隨後跟人,又搬椅子又倒水。鬼婆婆坐於床邊,對瀟瀟道:“瀟兒,你們都出去,我治傷之中,旁的人不許進。”
瀟瀟應允,囑道:“婆婆多小心。”便與趙孔孟出。
“趙哥哥,你回去歇吧,我一個人守著便好。”
趙孔孟輕聲道:“那怎麼行?要是男子,我去便去了,但若是姑娘你,一人獨守院中,天又黑,定會害怕。再者易兄幾番救我,人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君能救吾於水火,吾為君守門,理所應當。”
瀟瀟頗感動,隻得允了,二人便坐於廊下。
瀟瀟借月光看趙孔孟,覺他深不可測,說話口吻似一書生,舉手投足卻又無半分書生之態,所做之事十分蹊蹺,但又無甚破綻可尋。也許無意,也許有心,他到底是何人呢?
二人便如此默坐,凝視屋中燭影。
瀟瀟雙手絞著,心急如焚,又不得見屋中情形,強忍淚水。忽覺趙孔孟輕握己手腕,手掌中寫道:“姑娘莫急,吉人天相,易少俠會沒事的。”
瀟瀟也於趙孔孟掌中寫:“你到底是誰?你總是在關鍵時刻出現,幫助我,是誰?”
趙孔孟遲疑一下,又寫:“多謝,原本學生不是無用之人,我誰也不是,一個窮書生。”
二人便如此以掌對話,直至天色微白。
聽得門開,瀟瀟立時奔將過去,扶住鬼婆婆。見其麵色蒼白,形容憔悴,忙道:“婆婆,你沒事吧,易,易大哥他……”
鬼婆婆道:“不礙,真是累了,這‘九獄還陽功’還真不可小覷,他現今暫時保住性命,不必過優。”
正自說著,見一幹人等匆匆趕來。銀子一馬當先,邊走邊對旁邊李不瘸道:“請來的什麼人,什麼‘鬼婆婆’,她有把握嗎?”來到三人近前,銀子一看那白發老摳,登時呆若木雞,怔了半晌,方才斷斷續續道:“你,你,你,雲兒!”
老摳皺眉,緊握手中木拐,側頭,試探道:“你,你是少銀?”
“你的眼睛,怎麼盲了?”
“無語死的那年便瞎了,原來這孩子是你兒子?”
“不,不,不,我銀子一生不娶,何來子息,易水寒是我徒弟。”
“你,你這人,唉!你當真……當年一句玩話,你也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