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雪霜飛奔上樓,待到門口,整理心緒,緩緩推門而入。瀟瀟雙目微睜依稀看得有人進來,耀目紅裝。冷雪霜從八仙桌上取過茶壺,倒了杯茶,溫熱,送到瀟瀟床前,依邊而坐,扶起瀟瀟道:“林姑娘,喝水。”瀟瀟借力死命撐起,雖覺疼痛,卻也能忍著,正覺口渴,一碗茶水喝下,以解心火。冷雪霜見此狀頗為放心,扶她躺下之後,伸手撫其前額,十分燙手,暗忖:小姐醫道仍是頗精,果不出其所料,發了燒,愈燒愈捂。想罷又從床榻上取下被子又加一層。
瀟瀟頭痛得忘了別的什麼,呼出熱氣滾燙,無力說話,連睜眼的氣力也無。冷雪霜道:“林姑娘,現雖難受,別怕,一會兒藥來了,服下睡一覺便好。對了,應當先吃些東西才好。”說罷冷雪霜匆匆出門命人把方才的粥盛一碗。一鶴奴隨即端來粥,不十分燙了,冷雪霜又端上去,至瀟瀟床前,說道:“姑娘先將就喝點吧,下人的粥不太對口。”說罷放粥桌上,扶瀟瀟起來,倚枕而臥,複又取粥,用小匙慢慢喂去。瀟瀟慢慢吃,打量此紅衣少婦:圓臉,淡眉,眼不大,厚唇,長得極是平常,但似乎踏實、穩重,十分親切。瀟瀟又勉強喝了幾口,因實在毫無胃口,心中又惦旁的事,搖頭。冷雪霜也不勉強,將殘粥晾在一旁。冷雪霜伸手替瀟瀟將亂發理到耳後道:“林姑娘,此番真苦了你了,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了。”
“敢問……你的大名。”瀟瀟一時不知喚她什麼。
“我叫冷雪霜。”
“霜姨。”
“小姐,可不敢這麼稱呼的,你叫我小霜便可。”
“什麼小姐?我,我這在哪兒?莫不是霜姨將我救下, 咱們出了火雲莊了嗎?易大哥呢?他,他救出來了嗎?”
冷雪霜本以為瀟瀟定將她認出,是那攔打之人。但瀟 瀟不知是因為當日天黑辨不真切,還是因為發燒頭昏,竟 沒將她認出。冷雪霜不忍明答便道:“姑娘身子未愈,這等 瑣事過後再說。易大哥他,他,他安然無恙,姑娘休要……胡想,待會兒藥來了先將藥服下睡幾個時辰,病定好。”瀟瀟無力思其所言,將信將疑。
忽聞敲門聲起,冷雪霜開門取藥,登時屋中藥味彌漫。冷雪霜看其藥色褐中帶黑,先嚐了一口,入口微涼,而後甚苦,覺得火候已至,方端至瀟瀟道:“姑娘,來服下。”瀟瀟秀眉微皺,她自小生病甚少,最怕生病喝藥,但為早些好,忍著將那碗苦湯一氣喝下。冷雪霜略略放心,扶她躺下,道:“姑娘,此藥有安神之效,您先睡吧。”說罷,從外間搬來屏風,展開擋住光線,瀟瀟看那屏風上所繡之物,均為藍蝴蝶和同色蝴蝶花。瀟瀟暗忖:此室中唯藍色為主,以藍蝶為飾,卻是何故?藍色的蝴蝶……此時藥力發作未及細想,瀟瀟便沉沉睡去。
瀟瀟醒時,天早已黑。屋中燃一枝蠟燭,暖暖的光亮,瀟瀟隻覺頭腦不再燥熱、難耐,果然是良藥。瀟瀟頭既不再暈,立時想到原來這兒還是火雲莊,這室中之蝶與朱林閣柱梁上所繪乃是相同之物,那,那為何火鶴不殺我,反將我抬至屋中養傷,這簡直不合情理,她恨我入骨,憑什麼也不會饒了我,莫非那《林蕭劍譜》有甚機巧她未參透,猜我會知道,暫不殺我?那如何將我放人這等華麗的……閨房?瀟瀟想著緩緩將身子撐起,倚著床,凝視那屏風所畫。暗想:那,那霜姨定是個鶴奴沒錯,她一身水紅,極像火鶴貼身的那位。是了,是她,定是她!她替我求情,反被火鶴所罰,我絲毫不識得她,莫非她也是和玉姐姐一樣受人之托而做,可那個人是誰呢?誰呢?會是爹的故人嗎?
瀟瀟正想著,不防冷雪霜從屏風後轉出。冷雪霜見瀟瀟倚床而思,輕聲喚道:“林姑娘。”瀟瀟方見冷雪霜立在身邊,瀟瀟道:“霜姨,不知您……”“姑娘,你可好些?”
“勞您惦念好了。”
“如此甚好,我親自煮的雞絲藥膳麵,你該餓了,吃了麵,該給你的傷口換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