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有女如斯(1 / 2)

王平婭,19歲,大學生

我們平靜地上課、下課、走神,如往常。我們豪邁,麵對食堂;我們堅強,麵對考卷;我們放縱,麵對室友;我們平靜,麵對眾人;我們渺小,麵對這個大千世界。

我們住309,地理位置絕對優越。清晨兩邊窗戶一拉開,略帶寒意的過堂風便會撩動每一個賴床姐妹的心,起床速度立刻上來。我們常常像貓—樣趴在窗邊啃著蘋果,和對麵食堂吃飽喝足抹著滿嘴油來刷飯缸的同仁們微笑示意,其實,那邊的人是男是女我們都看不清。

我們宿舍共有來自東西南北的六姐妹。老大是最有威信的,每次下令,我們都不敢多說什麼,立馬捧著飯缸一路小跑去水房刷,然後再笑嘻嘻地蹭到她旁邊和她稱姐道妹。最讓姐妹們羨慕的是老大的一瀑長發,舉手投足之間便有十足的女人味兒。我於是一邊偷偷地拚命蓄長發一邊慫恿她說長頭發不夠精神還是剪短了的好。沒想到她真的一剪子剪了,還語重心長地摟著我的肩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信任你,我媽勸我多少回,我都沒動心。”好在她的新形象得到了大家的認可,不然,我會把我所有的頭發剃了還她。

老大前幾天得了種怪病,類似於《過把癮》裏方言的那種什麼肌無力,腿總沒勁兒。這下可好,二十多歲的大姑娘,走哪兒摔哪兒,而且還是無聲無息地一點兒前兆都沒有。最可怕的是她總是不合時宜地摔在自己偶像麵前,那男生有了經驗後就不再提醒她,而是用那種哭笑不得的表情注視著老大,直到她消失為止。後來我建議走哪兒都弄根繩兒牽著她,因為她每天回來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我好心擠過去要給她免費按摩卻被製止了,她說:“你這種……”

老二跟我最鐵了。我還清晰地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正坐在寢室的凳子上,衝我傻笑,兩隻眼睛眯成一條縫兒,叫人根本分辨不出那是條什麼形狀的魚。她的笑容在臉上僵持了半分鍾,後來我笑得嘴都歪了,她還意猶未盡地燦爛如花。當時,我心裏就想,這丫頭有病吧?那是我有幸見過的最生動的一張臉,再硬的心也會被那樣的笑臉感化。老二個子很高,入學時體重也夠,看上去很有力氣的樣子,發教科書時,我們就派她去擠。她笑嘻嘻地擠在後麵衝這個笑笑衝那個笑笑,誰也沒有給她讓道兒的意思,她就用力擠。剛開始是她擠別人,後來則是別人擠她。等到把書運出來時,那可憐相就別提了。現在想想,我都想請她吃一頓KFC作為補償。

老三的陰曆生日和我—樣,我便格外地留意她,期望她可以給我帶來好運,但她實在是“害”我不淺。我們都睡上鋪,她每次上來鋪床換衣服,總是地動山搖,晃得我腦袋殼子都疼。再就是半夜裏,她是磨牙加打呼嚕加踹被,每晚睡覺比打“二戰”還累,早上起來,她還總是筋疲力盡很委屈的樣子,我就什麼也說不出口了。我錄下過她的呼嚕,比魚吐泡還動聽,她並不生氣,再三要求重放。有天夜裏呼嚕變了調兒,像tatanic的笛聲,我實在輾轉難眠,就把大枕頭舉過頭頂“梆梆梆”砸她,抓住她的頭發拚命拽,把報紙雜誌撇過去壓她,結果是我氣喘籲籲地驚醒了下鋪。早上醒來問她:“頭皮疼不?”“頭皮?”她伸手摸摸,“不疼啊。”她最讓我欣賞的就是對一切無論新鮮還是不新鮮的事物都有一份好奇心,不像我,不愛看的東西逼著我看,就是站著,我也能睡過去。

老四最大的特長就是搭訕,甭管你們熱火朝天忘乎所以地談什麼,她“當啷”一句插進來保管你乖乖地把剛才談的全忘掉,再想記起來都費勁。她的第二個特長是裝聽不見,如果不想理你,你喊列寧也沒用。不過,她的確是個很好的人,不辭辛勞地為懶蟲們打早飯,有一陣,我感冒加咳嗽,幾乎要死掉,她不知打哪兒弄來瓶急支糖漿,早中晚看著我喝。我見識短,沒喝過中藥,可把我苦的。那陣子每天躲她,成了我除減肥外最頭疼的事。寒假回來的時候,整棟宿舍樓隻有我倆,外麵風硬硬的,雪紛紛的,兩個人點著蠟燭坐在窗台上唱著老歌《光陰的故事》《讓世界多一顆心》,我甚至還想起了一首《牧野情歌》,那些逝去了的歲月,也許隻有憑借這些熟悉的旋律才能捎回些往日的氣息,無論是花叢還是蒺藜,過去了的,總讓我染上莫名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