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每一棵樹都是如此,身處其中,安謐的巷子裏都回蕩著一股震天動地的號子聲,它讓人的每一根神經都在顫抖,讓人的靈魂也會不禁去檢討,去向每一顆樹的神靈問道。
抬起頭,望著濃密的樹葉,輕輕的,他們也正隨著號子的韻律在恣意地搖擺,悉悉索索的聲音裏透著歡笑。偶有雨水在這搖擺的間隙裏滑落下來,也像一個調皮的孩子,偷偷地爬到門外,又慢吞吞地從多彩的滑滑梯上吱溜下來,大笑一聲,坐到手掌上,睜著一雙無邪的眼睛看著你,那眼神柔柔的,嫩嫩的,清清的,真真的,直直地望進人的心裏,淨一淨塵埃。
一陣冷冷的風吹過,一片片的樹葉又一起發出一陣更為強烈的歡呼,猶如參加一場濃重的盛典,又或是一個莊嚴的儀式,那呼啦啦的聲音,讓人的心、人的靈也為之震撼,隨之而下的樹葉,或紅豔,或明黃,一片一片,旋旋而下,如同飄落下來的禮花。是的,這就是一次盛典,這就是一個儀式,天和地、風和雨都參加的儀式,為一片片年歲以至、使命已了的樹葉,為一點點懵懵懂懂、欣喜希望的新芽,為年輪的轉動,為生命的成長。
羅筱曼伸出手,一片樹葉靜靜地躺在上麵,殷紅的,雖有兩個黑黑的、不大的斑點,但絲毫不掩令人讚歎的光彩,也無可遮擋。到了最後,生活賦予給她的,是比新生時更為豔麗的顏色。所以,她沒有從樹梢跌落下來的歎息,聽到的,隻是明媚滿足的容顏裏淺淺地吟唱;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或許,這正是那首吟唱的歌。
羅筱曼慢慢地穿過這條巷子,仿佛經過了一場神奇的洗禮,心裏愈發地輕快明朗。待她走到路的轉角,兩株茶花樹正笑臉盈盈,單瓣暗紅,像極了家門口的那兩株。
羅筱曼在茶花樹前停下了腳步,扒了扒微濕的劉海,衝著茶花笑了笑:“嗨,你好!”
茶花樹微微搖晃了一下,“嗨,筱曼,你好嗎?”
羅筱曼略微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就笑了起來,“嗯,是的,我很好!”
遠處一輛出租車亮著燈開了過來,羅筱曼揮了揮手,扭頭朝茶樹留了一句:“好好的!拜-!”
這是第一次和一株花對話,雖然不曾想過會聽到她的回應,但羅筱曼已不再驚慌,略微的驚訝和欣喜的笑容或許就是送給自己的禮物,也是留給對方的尊重,人如此,花亦如此。
因為每個生命都是奇跡,或許一覺醒來,睜開眼睛,我們就發現了一個不一樣的自己;或許眨一眨眼睛,隨著周遭的變化,我們又發現了一個不一樣的自己。
重要的是,不變,我們坦蕩;變,我們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