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動物凶猛,危在旦夕(3 / 3)

歐陽平告訴趙小魚:“程拾翰留下的話就是——動物凶猛,危在旦夕。如何生存下來?進攻與防守,不是一個問題。問題是,選擇什麼樣的進攻,確定什麼樣的防守……他還說到,自己的一個同學,認為職場就是一個動物園,當時他還嗤之以鼻,現在他認為確實如此,在這個動物園裏,不是強者生存,而是適者生存。”

趙小魚問:“歐陽經理是如何成為總經理的?”

歐陽平說:“我是兩派競爭的‘剩果’,相當於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吧。有一封信推薦我做總經理,後來才知道寫信的是程拾翰。我上任一年後,把誣陷程拾翰的那些人統統弄走了,老板誇我是韜光養晦。他是不知道,是程拾翰在背後指揮著我,穩紮穩打,步步為營。他度蜜月來上海,正好老板在,兩人見了一麵。老板向他道歉,他說感謝老板,因為失敗才讓他臥薪嚐膽。他說,他徹底知道了江湖險惡。”

趙小魚又問:“歐陽經理,謝謝你說的這些……可,為什麼這個時候才告訴我呀?”

歐陽平說:“最近我和拾翰通過電話,感覺他情緒不高,有一種‘樹欲靜而風不止’吧……其實,你上次來上海之前,他的電話就先過來了,說你一定會找到燈塔書局的,有可能還會打聽他的,囑咐我不要告訴你有關他的任何信息。我在店裏特意強調‘誰也不許說出程總的事兒’。但我看出來了,你愛他,所以不想讓白小微影響到你。我今天說的這些,就是希望你更多地了解拾翰。他是一個傷痕累累的男人,職場上如此,情感上也如此……”

趙小魚說:“謝謝你跟我講了這麼多。”

歐陽平說:“祝你們幸福!”

趙小魚關了電腦,從衣櫃裏拿出為程拾翰織好的毛衣,抱在懷裏。

晚上11點15分,薑橙子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有幾個問題一直纏繞著她,讓她百思不得其解,而又絞盡腦汁想要理出點頭緒——

第一個問題,程拾翰為什麼要把那盤錄音帶留給石方?如果他想抓到石方的把柄,留待反擊之用,沒有必要將矛盾公開化。難道,那個時候他希望的就是兩人摘下麵具,毫無顧忌地展開殊死搏殺?

第二個問題,程拾翰為什麼不同意向石方透露有人實施了“調包計”?她不願意看到石方走得太遠,在程拾翰實施“調包計”之後,希望他想個辦法讓石方別再覬覦那批油畫了。他搪塞說一切都是猜測,也不敢保證石方真的就居心叵測。那天夜裏,他接到秦師傅的電話時並不慌亂,一邊穿衣服一邊說“該來的總會來的”,似乎料到了石方會鋌而走險。

第三個問題,程拾翰的“歸來”就是要與石方亮劍,並在商戰中置對手於死地嗎?她已經無數遍地拷問過這個問題了。有一點確信無疑,他為返鄉做了精心準備和籌劃。落腳點的企業文化部不過是個跳板,最終的目的是跳到德道書店,與石方決一高低。他一到書店,就迅速啟動寒假策劃案,針對石方大放煙幕彈,而此前巧妙地“布局”宋楠到禾禾酒坊,實際是寄希望“走活”宋佳這枚棋子。事實上他料事如神,果然“運子在胸”。寒假活動初步告捷,他又謀劃“淘寶書市”,步步緊逼石方,在石方得意地認為自己扳回了這一局之時,他又及時亮出了“舊書夜場”,反敗為勝,說明他早有準備。接下來,大做暑期的教輔書展,讓石方再一次上當受騙。關鍵是德道美術館的藏畫價值,應該不在他的計劃當中。但是,他發現後立刻加以利用:到北京探得石方與方今雅冤家路窄的起因。確信藏畫價值連城後,果斷實施調包計。通過尤曉晴了解東方畫廊的情況,借助小馬弄清莊成被石方所雇,並識破了石方可能采用調包的計謀,應邀到黑石書店講課指桑罵槐激怒石方,又通過錄音帶徹底與石方劃清界限,導致兩人關係徹底破裂;到房產公司任職後,馬不停蹄,心無旁顧,給石方盜畫作案留下足夠的時間……如果真是這樣,他等於是一步步給石方挖坑,然後看著對手一點點地跳下去,直至遭遇滅頂之災——一個違法犯罪分子,根本就不用他再動手了。

真是這樣的嗎?

她似乎看到在他走過的路上,腳印裏既開滿了鮮花,又飛揚著塵埃。

晚上11點54分,石方用衣服裹住藏匿的水杯,將其打碎,用玻璃片割脈自殺。

有人說,他隻流了很少的血,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