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就留下,你和小白……或者我和小白一起睡。”
“我還是走吧,手頭爛事一堆。”
她笑著說:“你告訴白小微,我可要搶她的女兒了。”
他勉強笑了一下。
自從趙小魚昏迷之後,她這是第二次見到他,他的笑成了牙膏,每次都得擠出來。她知道他心情沉重,隻好勉強地理解。她甚至想自己要是昏迷該多好,他也會時刻惦記她的。她妒忌躺在床上的趙小魚。
這時,她問王天樂最近還好吧,上午給王天樂打電話,聽出王天樂的情緒不高。他說王天樂有一篇稿子想上《德道縱橫》,他沒同意,兩人現在處於冷戰。她說程拾翰就是太認真了。
“《德道縱橫》停刊了,理由是降低費用。可計財部的人告訴我,這事是天樂在背後鼓動孫正幹的。就因為沒上他的稿子……竟然出此損招,虧他還是副總裁。”
“停刊了也好,省得你總勞神。”
“他一直視《德道縱橫》為眼中釘,認為我改刊成功,靠它大賺人氣。《德道縱橫》前不久獲得‘全國十大內刊’的稱號,消息放到我們內部網上,大家都表示祝賀,全是‘頂’。他卻說‘毫無意義’‘虛假繁榮’……可能是氣急敗壞吧,竟然忘了用‘匿名’了,打電話讓網管員刪除這個帖子。當時高希金正與網管員商量搞個新書榜的……”他搖搖頭,把酒全喝了。
她安慰了他幾句,又問:“今天去看小魚了吧,她怎麼樣?”
他沒有說去,也沒有說沒去,隻是說她還是那個樣子。她心裏清楚,他是去過了的。他站起來要走了。
“知道嗎,天樂在追趙小魚。”她突然說。
“是嗎,真沒看出來。”
“你是沒看出來他在追趙小魚,還是沒看出來他在著急呀?”
“都沒看出來。”
他走了。她感到納悶。依他的敏感,一定會發現王天樂對趙小魚的用心,可他為什麼不承認?
難道他不希望趙小魚和王天樂在一起?
她的心亂成一團麻。
程拾翰來到母親的住處。
他把燈打開,走進母親的臥室。臥室陳設簡單、整潔。一個老式的五鬥櫥上麵,放著他和程小白的照片。他環顧著屋子,坐在母親的床上,看到床頭櫃上有封信,拿起來,封皮上寫著:吾兒親啟。
他躺在床上,把信打開,看著看著,手顫抖起來。
信是這樣的——
拾翰吾兒
媽媽一直想坐下來跟你好好聊一聊,但你總是沒有時間,就像當初你的父親。我要去鄉下你姨家住幾天,我想隻有這樣,你才能和你的女兒在一起的時間多一些……
拾翰,媽媽老了,觀念可能是舊了,我總覺得你的生活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你需要一個妻子,小白更需要一個媽媽。而我一個70多歲的老太太,也需要經常看到我的兒子跟我聊聊天,講講外麵的事,多吃幾頓我做的飯,哪怕絮叨一些雞毛蒜皮、陳芝麻爛穀子……
拾翰,我盼星星盼月亮,八年了,把你盼了回來,但你的心還是在外麵。媽媽老了,來日無多,可我的孫女不能在沒有了媽媽之後,隻剩下一個晚上或者周末才能跟她在一起的爸爸。
拾翰,你的心裏裝著白小微,媽媽知道,可我那天使一樣的兒媳婦如果知道你是這樣生活的,她又怎麼能安心得下……
他把信蓋在臉上,卻無法遮蓋住奪眶而出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