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陳懷丙肥胖的身體仿佛插上了兩個小翅膀,像企鵝似的溜來溜去,四處招搖,憨態可掬。
這一天,他一大早就溜達到了辦公室,醞釀好了情緒,拿起電話,又開始了聯絡感情。當然,銀子是感情的潤滑劑。在他看來,送禮也是生產力。幾十萬落落大方地甩了出去,立竿見影,該辦的辦得痛快,難辦的也辦得容易。走起這檔子路線,他輕車熟路,早在任一把手時,操練得滾瓜爛熟了。這不,幾個電話打下來,收獲不小,有個朋友直言不諱地提醒他,“債轉股”的關鍵點是在牟市長那裏,別把圈子兜得太大。
晚上,在禾禾酒坊,他與孫正設宴款待各路要員。這幫神仙對滿桌的美味佳肴讚不絕口,也對德道集團“債轉股”表示了支持。
一位說了:“德道集團是我們市民營企業的先鋒,連續多年的納稅大戶,對這樣優秀的企業我們沒有不支持的道理。”
陳懷丙舉杯與其碰了一下:“有各位領導的大力支持和扶植,我們集團一定會再接再厲。總之一句話,大家放心。我代表我們董事長,感謝大家對德道一如既往的關懷。”
大家齊說:“一定,一定。”
又有一位說了:“德道集團創業快20年了,成就有目共睹,但這個‘債轉股’的報告,我們蓋了戳,最後還要牟市長拍板。”
另一個忙說:“沒錯。牟市長必須點頭才行。他那裏卡殼了,大印就是蓋滿了請示報告,也是廢紙一張。”
孫正站起來,誠懇地說:“如果沒有在座領導的首肯,‘債轉股’的方案也到不了牟市長那裏。所以,我們第一要感謝的就是在座的領導。這杯酒我幹了,領導隨意。”
大家齊說:“好,好。”
幾天過去了,一天早上,陳懷丙一溜煙進了金秋穎的辦公室,一臉焦慮,說是“債轉股”方案一到牟東海的手裏,就石沉大海了。他求助金秋穎通過楊學果在市府大院的門路,探聽一下,問題出在哪兒。金秋穎二話沒說,當麵就給楊學果掛電話,指示他務必搞到準確的消息。
其實,陳懷丙完全可以去找牟東海,現任副市長畢竟是老上級了。但是,他不願低三下四地乞求,因為“債轉股”的方案無可挑剔。有那些相關部門的大印,到了牟東海那裏,也就是走走形式。他痛恨牟東海的那張麻木不仁的銅板臉。那張“銅板”,從過去晃悠到現在,驅之不散,有點風聲就發出清脆的聲音。如果不是因為儀器廠,自己犯得著點頭哈腰地來給於德水打工嗎?現在可好,他倒黴了,那張銅板轉過臉就坐到了副市長的椅子上。
陳懷丙一想到牟東海就咬牙切齒的,暗暗咒道:牟東海,隻要你批準了“債轉股”的方案,有你好瞧的。
這回,他要痛下殺手。
楊學果找到了牟東海的秘書牛強,從他嘴裏套出“債轉股”的方案確在牟東海的手上擱著。這位秘書蜻蜓點水,說他看了那個東西,策劃得實在高明,實際上是與相關政策打了個擦邊球,不能排除有非法集資之嫌。他還說,看不出德道集團那邊火上房了呀……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邊,陳懷丙深諳“一點動靜”的含義,直言不諱地稟告了於德水,“債轉股”方案攥在牟東海的手心了。
“什麼時候能批下來?”於德水問。
“隻要他心情好,隨時。”接著,他試探著滲透,“這個牟東海呀,愛好是花樣翻新……去年迷上了古玩字畫,收藏品都是名家的,口味蠻高。嗬嗬。他在等我們的動靜……”
“什麼動靜?”
“董事長,該出手的時候,就得出手。”
“我們的方案有問題嗎?”
“沒問題。可是,時間不等人啊!他既然要意思意思,那就意思意思吧。”
於德水想了想,囑咐:“要慎重。”
“這個,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