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條狗在他的靈魂深處吠叫(1 / 3)

周五晚上,當小馬把方今雅送回家的時候,柳立立和趙小魚也在大街上分了手,柳立立打車到“曼哈頓社區”——石方的一個住所。

前些時候,她和石方鬧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別扭。他叫她“小丫頭”——她最討厭別人這麼稱呼她了,尤其是從他嘴裏說出來。這之後,他出國了,東一趟西一趟的,兩人一直沒有聚在一起。

石方叫她“小丫頭”事件,發生在為程拾翰歸來而舉行宴請的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石方在家裏落寞寡歡,坐在客廳沙發的一角,搖晃著高腳杯裏的一點殘酒,發呆。下午的時候,金秋穎在電話裏通知他,薑橙子做東,要為程拾翰接風洗塵。他一聽,不大高興了。這樣重大的事情,竟然才告訴他。他不好明著表現出來,隻好說自己有點感冒,改天吧。

金秋穎豈是他想象的那麼容易對付,馬上說讓他好好休息,把病養好,過些時候他再做東好了。他哼了一聲,猜到了金秋穎的如意算盤:既通知了他,讓他無理可挑,而他最好又不到場。他回到家裏,鬱悶,不想吃飯,渾身不舒服,似乎真的感冒了。他對柳立立說,老同學的聚會有意躲著他,就是妒忌他如今的成就。柳立立沒說什麼,吃完飯到書房去翻一本新買的《優雅》。其實,她很清楚他的心思。自從程拾翰回來後,陸陸續續地,他向她講了一些往事,尤其是情場上的恩恩怨怨。她窺出他的心虛——雖然與薑橙子離婚了,終歸還是害怕她投奔了舊情人的懷抱。她冷笑他的這種心理,坐視旁觀。

她一邊翻著書,一邊留意客廳裏的動靜,見老半天了還是鴉雀無聲,便抱著書出來,坐到他身邊,敲打了一句。

“自斟自酌沒意思吧?”

他馬上找到了台階:“有點……這個金秋穎,兩邊都討好,既通知了我,又想讓我回避,哼,回避……”

“回避理由?”

“擔心程拾翰見到我會尷尬吧。”

“不會吧,我看程拾翰挺男人的。”

“你懂什麼是男人?”

“我是不懂,所以才上當受騙。”

“被騙是一種幸福,就像月夜下圍爐小酌,迷迷糊糊,甜蜜的微醉。”

“那你說說什麼是男人吧,我洗耳朵了。”

“男人嘛,野心的產物。明知道前麵有火,衝不過去了,也不坐以待斃。赴湯蹈火是男人的專有名詞,不,是像我這樣的男人。”他把酒一飲而盡。

“那你認為王天樂、程拾翰就是縮頭烏龜,不敢衝了?”

“不是不敢衝,而是衝的方式不一樣。如果前麵發生大火了,王天樂會找到一桶水,拎著衝過去,說明他考慮太多,往往耽誤時機。至於程拾翰嘛,他本身就是一團火,可能大火還沒有燒起來,他自己就燃燒了——這種人頂恐怖。他會把別人也一同點燃起來。不行,我必須去瞻仰瞻仰那個回頭浪子。”

“哼,是想目睹一下薑橙子與程拾翰重逢時……驚濤拍岸吧?”

“對,我就蹲在岸邊,被驚濤拍扁。你痛快了?小丫頭!”

“我不是小丫頭!”她喊。

“小”帶有歧視,“丫頭”更低人一等了,她弱小,卻有獨立的人格。

柳立立的目標是成為一個職業經理人。這一點,她與趙小魚迥異。趙小魚活潑、快樂,渴望浪漫的愛情,盡管努力卻不是奮力拚爭的那種。她家境一般,不能“啃老”,隻有靠自己打拚。她勤奮、理智、沉穩,希望愛情也是那種真情實感的,從精神到物質,看得見,摸得著,實實在在。

她成為德道書店二樓店麵經理不久,有個理書員來找她,掐著書單子,說是有個讀者想買的書,店裏一本也沒有,丟死人了。她見所列書目都是三聯、中華書局、商務印書館的,就去跟讀者講,可以從出版社訂購,或者到別的書店幫助查找。讀者同意了,在一張隻有聯係方式的空白名片上龍飛鳳舞了兩個字:石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