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王天樂打來電話,投訴程拾翰帶著俊男靚女去釣魚,他和她均不在邀請之列。他提議到望北樓喝茶,溫暖兩顆被冷落的心。她同意了,又抱怨德道集團小人太多,程拾翰來酒坊友情做個培訓,有人向於德水告發他走穴賺外快。王天樂說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別太在意。她說不是什麼好鳥,嚼這種舌頭,低級。王天樂幹脆沉默了。他聞到了她的火氣裏散發著一股醋味。嗬嗬,這正是他所希望的。而他不希望的則是,趙小魚到底還是向程拾翰講了那天的事情。
喝茶的目的不在喝茶,不同的人各取所需。向來如此。
晚上一見麵,他就直言不諱:“拾翰的某些方麵我不欣賞,但我敢說他是一個出色的男人,尤其在女人眼裏。”
“這話什麼意思呀?”
“我們集團好幾個小姑娘如今都成了白骨精……把程拾翰當成了唐僧,公開PK,看誰最後吃到唐僧肉。”
她笑了:“別弄得這麼妖魔化。”
“一點都不妖魔。白小微的秘密是紙包不住火,早晚要真相大白,到那時,程拾翰怕要被四分五裂了。”
“很壯觀。”
“好了,不開玩笑了。橙子,你還等什麼?當年是你傷害了他,現在你積極主動一點,認個錯,能讓你填幾道皺紋,還是讓你下火海……非得這麼矜持嗎?”
“這不是矜持的問題。”
“橙子,你和拾翰還會有幾個八年?我違背了對拾翰的承諾,就是希望你們走到一起,越快越好。”
她苦笑了一下。
“我不是恐嚇你,再讓拾翰從你身邊溜走,那就不是八年的事兒啦。”
這話像一場破壞性極強的地震,直到回家的路上,還是餘震不斷。她的身體和靈魂都被搖晃得支離破碎了。回憶、苦澀、內疚、悔恨、時光,紛紛坍塌下來,似乎要掩埋了她。
燈火朦朧,樹影拖曳。
王天樂讓她要敢於承認錯誤,這句話刺痛了她的傷口。她的錯誤不是承認就能挽回和彌補的。如今,她對程拾翰無怨無悔的態度,就是糾錯,就是贖罪。但她不會“積極主動”表白的。
她怕遭到拒絕。
她沒有勇氣離開他。
一個八年已經夠漫長的了。
她不是看不出來,趙小魚正向程拾翰的池塘拋下香餌,她不敢確定他是不是隨時都有吞下的可能。而她能做的,為他,隻有默默地關注,默默地襄助,默默地等待。
橙子熟了,需要的是時間。
周六,天剛蒙蒙亮,德道大廈門前,小馬喊了聲“走咧”,一踩油門,麵包車一路撒歡,奔向城外。車內,大家一身休閑,放聲說笑。程拾翰與柳立立坐在一起,談起了書店的一些情況。他再次向她約稿,她爽快答應了,說這次要更犀利,刺痛一下官僚主義的神經,書店繼續滑坡,必成“輸店”。過了一會兒,柳立立想要向高希金求教一個企劃的事,把位置讓給了身後的趙小魚。可她發現高希金和李小蘋神態親昵,就改變了想法,說要小睡一會兒。她閉上眼睛想,高希金和李小蘋昨晚一定是在一起了。然後,又想象了下篇文章發表時陳懷丙拉著老長驢臉的那副樣子。再然後,她笑了:希望自己的計劃能夠實現。
將近90分鍾的路程一笑而過,眼前已是“農夫釣魚俱樂部”。這裏,五個池塘環繞成了奧運五環狀,點綴其間的是些草棚、茅舍、小橋、流水。
李小蘋拿出相機,連按快門,高聲喊道:“大自然,我的母親!”
高希金接上:“大自然,俺的丈母娘!”
大家一陣起哄。
幾個人以領導為中心,左右排開:高希金和李小蘋在左,旁邊站的是張有為;趙小魚在右,旁邊站的是柳立立和小馬。小馬對柳立立大獻殷勤,惹得趙小魚丟過來好多風涼話。柳立立裝聾作啞,隻是笑眯眯的。她對小馬哥很尊重,不是因為他是德道集團第一號人物的司機,而是他喜歡讀書,從她手裏借去的就有《狼圖騰》《水煮三國》《藏獒》一批暢銷書,最多的還是歐美硬漢派偵探小說第一人勞倫斯·布洛克的係列,有《八百萬種死法》《刀鋒之先》《酒店關門之後》《到墳場的車票》《繁花將盡》等。
“是不是想成為那個馬修·斯卡德呀?”有一次,她問他。
“是的……我是個酒鬼,今晚我無話可說。”小馬學著馬修·斯卡德的經典口吻。
馬修·斯卡德是勞倫斯·布洛克筆下的一個私家偵探,酒鬼,戒酒之後卻沒有偵探執照,靠著經驗與智慧,與連環殺手、蒙麵人、流氓周旋,直到將其繩之以法。小馬這次要借的是馬修·斯卡德再次出場的《伺機下手的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