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終歸是英年早逝,非但沒有“永保性命之期”,相反比一般人離去的要早。
他的主要著論是《昌言》,此外還有詩和其它文章傳世,不過,在曆史的沉浮中,遠非來之麵目了。
仲長統還認識到,上古人民大體平等的社會結構解體以後,貧富相差已是不可逆轉的趨勢:“漢興以來,相與同為編戶齊民,而以財力相君長者,世無數焉。而清潔之士,徒自苦於茨棘之間,無所益損於風俗也。”
在當時,財富之集中,已達到令人驚歎的地步:“豪人之室,連棟數百,膏田滿野,奴婢千群,徒附萬計。船車賈販,周於四方;廢居積貯,滿於都城。
琦賂寶貨,巨室不能容;馬牛羊豕,山穀不能受。
妖童美妾,填乎綺室;倡嫗伎樂,列乎深堂。
賓客待見而不敢去,車騎交錯而不敢進。
三牲之肉,臭而不可食;清醇之酎,敗而不可飲。
睇盼則人從其目之所視,喜怒則人隨其心之所慮。
此皆公侯之廣樂,君長之厚實也。
苟能運智詐者,則得之焉;苟能得之者,人不以為罪焉。
源發而橫流,路開而四通矣。
求士之舍榮樂而居窮苦,棄放逸而赴束縛,夫誰肯為之者邪!”
這確乎是社會發展之必然,直至今日之社會,財富集中的情狀更令人驚駭!
貧富的差距隨著社會的發展隻會更加的兩極分化,富有的人你永遠想象不到他們會有多富,貧窮的人你也想不到他們是怎麼苟且偷生。
連社會主義革命都未能解決的社會貧富問題,讓幾千年前的古人解決實在荒唐。
仲長統也未開出什麼好藥方。但他能對這種現象有所認識便很可貴,這對於思考宏觀養生與個體養生,恰恰是已存在的事實,不能不加以正視。
從個體養生來說,奉養過厚,並非好事。
仲長統認為,今人不像古人那樣長壽,正因“所習不純正”,由個人淫樂,到影響後代,使得今人先天不足,疾病難醫,少高壽之人。
“王侯之宮,美女兼千;卿上之家,侍妾數百。晝則以醇酒淋其骨髓,夜則以戶室輸其血氣。
耳聽淫聲,目樂邪色;宴內不出,遊外不返。
王公得之於上,豪傑馳之於下。
及至生產不時,於育太早,或童孺而擅氣,或疾病而構精。
精氣薄惡,血脈不充。
既出胞藏,養護無法。
又蒸之以綿纊,爍之以五味,胎傷孩病而臆,未及堅剛,複縱情欲,重重相生,病病相孕。
國無良醫,醫無審術。
奸佐其問,過謬常有。
會有一疾,英能自免。
當今少百歲之人者,豈非所習不純正也?”
這種見解十分正確,今日許多“富貴病”,正與營養過剩、護衛過當所致。
那麼,怎樣才利於養生呢?
仲長統形象地提出自己的人生理想,實即一種隱居避世、養性保壽的養生術:“使居有良田廣宅,背山臨流,溝池環布。
木周布,場圃築前,果園樹後。舟車足以代步涉之艱,使令足以息四體之役。
養親具兼珍之饈,妻孥無苦身之勞。
良朋萃止,則陳酒肴以娛之;嘉時吉日,則烹羔豚以奉之。
躊躇畦苑,遊戲平林,濯清水,追涼風,釣遊鯉,弋高鴻。
諷於舞雩之下,詠歸高堂之上。
安神閨房,思老氏之玄虛;呼吸精和,求至人之仿佛。與達者數子,論道講書,俯仰二儀,錯綜人物。
彈南風之雅操,發清商之妙曲,逍遙一世之上,睥睨天地之間。
不受當時之責,永保性命之期。
如是,則可以淩霄漢,出宇宙之外矣,豈羨夫人帝王之門哉!”
這種既無勞苦又無幹擾的閑適生涯,隻能是個幻想,很難成為現實,所以,這種養生術並無推廣價值。
真正的隱士,有耕作之勞,有斷炊之虞,有虎豹盜賊之害,並不那般瀟灑。
但此論所提出的以養性為養生的見解,正是傳統的道家養生觀。
可惜的是,由於信息流通的嚴重滯後性,台駘得到仲長統的理論而派卞喜前去接他的時候,他卻已經棄世而去。
台駘愛惜仲長統的才華和他的著作,於是親自點名,將《昌言》當做各地教育的必修課。並推而及之,崇尚道家之風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