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不起,我也不知道你應該怎麼辦,過一天是一天吧。祝你好運。
陸銘
“這……怎麼有種怪怪的感覺。”張藝興迷糊地走出去,但想著這又不是第一件怪事了,也就釋然了,讓瞬間清新的空氣浸沒全身,也令他的精神好了不少,接著,他舒展了一下身子,慢慢地走向了不遠處的小溪——他真的要好好洗把臉。
等他似乎都快要忘了所有事情,端坐在柔軟的草坪裏的時候,忽然,他的心似乎咯了一下,有點兒疼,但是之後張藝興似乎聽到了一樣的聲音,弱弱的,有些痛苦,又有些無助的聲音,似曾相識的感覺,甚至他感覺到了一絲親切,似乎連周圍的小草都擺動著纖細的身子,在認真聆聽,他一轉頭,差點兒又要昏過去,但是那樣的場景,他是怎麼樣都不會讓自己昏厥的。
不遠處,也是在一片翠色欲滴的草場中,有一抹驚人的殷紅,就像是在全都是綠色的調色盤中突然滴上一滴鮮紅,張藝興不受控製地震悚了一下,接著就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衝過去,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有些慌張。
離得近了,他終於明白自己這些時間那有些恐慌的心了,因為,躺在草地上的,是鹿晗!
他的鹿哥,這下子是終於相見了吧。
一瞬間,眼淚居然像不用耗費什麼的拚了命地往下墜落。
“鹿,鹿哥!”“別,別嚇我!”
他像一個孩子似的撲過去,這才看清他身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似乎是用鋒利的刀不費吹灰之力地割開來的,全身沒有一處是完好的,至少他就像從紅色的染缸裏爬出來的一樣,他閉著眼睛,皺著眉,嘴角處竟都是未凝固的血跡。
張藝興什麼都說不出來,隻是睜著眼睛,嘴唇扇動著,終於,他像瘋了一樣死死地抱著鹿晗,然後大聲地叫著:“鹿晗,鹿晗!你醒醒,求你了!鹿晗!我回來了!求你看看我!我錯了!錯了還不行嗎!求你了,別睡覺好不好啊,就一次了……”
聲音似乎是可以傳到天空中,那樣地無助和通透。
“鹿晗!”
他竟是第一次感覺到了這種在傷口上撒了大把大把鹽的疼痛,多麼真切的感覺,但這隻是勾留在表麵的。張藝興似乎是有些累了,他當然知道鹿晗現在的傷口有多麼痛,可是他什麼都顧不上了,隻是知道現在應該拚命地抱緊他。
不知不覺,陽光漸漸被他的死寂趕走了,就隻剩下他了。
“咳。”不知道是不是張藝興把他鹿哥從死神那兒搶了回來,這是鹿晗的咳嗽聲,在這無聲的草場裏聽的真切,還順帶咯出了一些血泡沫。
什麼叫電視劇裏都是假的!張藝興幾乎要發狂,麵對這樣的場景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卡著一樣,隻好將他冰冷的臉龐觸碰著更加冰冷的一張臉。但在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的鹿哥最暖了,怎麼了呢!
“鹿哥……”又是一聲乞求無助的聲音,張藝興喃喃著,他聽不見自己若有若無的聲音。
“是…藝興嗎。”盡管對方的聲音更輕幽,但張藝興聽得真切。他像突然打了雞血似的,連忙回答,就生怕又抓不住什麼了一樣:“鹿哥,是我,你別走,不要怕,別睡著了,我會把你帶出這鬼地方的。你怎麼會這樣啊!”明明忍住不願意問的,但是一看見傷痕累累的他,仿佛心都可以擠出血一般,說道最後有些哽咽,眼看著淚水又要決堤。張藝興是不是太軟弱了,是不是太會哭了?
別這樣鐵石心腸,隻因為他懷中的是鹿晗,隻因為他傷得太重了。且不說有沒有內傷,不,是肯定有的,不然怎麼會嚴重到吐血,光是身上清晰可見的外傷都足以要他半條命的。雖然張藝興不知道鹿晗是怎麼樣躺在這草坪上,但是他看見崩裂的傷口就知道,鹿哥或許是拚命到這裏來的。然而,現在也不能多想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天似乎是黑了半邊,他能和死神擦肩而過嗎?現在看來,這答案是否定的。
也許是在張藝興不斷的祈禱中恢複了一些知覺,不過我們可以看成是回光返照吧,鹿晗居然睜開了黑眸,慢慢聚焦之下,他看清楚了已經沒有任何形象可言的張藝興,眼眸瞬間就溫和下來,柔得就好像一潭清泉。他勉強扯出一絲笑顏,但鑽心的痛讓他不由得皺皺眉——他原本細膩完美的臉龐,現在就像是被扯碎的布娃娃一般,幾乎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可他沒有發出一絲響聲。
這時候的聲音雖然就像從破碎的罐子裏發出來一樣,但是這絲毫掩蓋不了他語氣裏的溫柔:“咳,別難過了,這下我真的,不能帶你回家了,我可能就要死了,我的頭好痛。我好像做了一個夢,我夢見鹿角了,它在鳴叫著,似乎是在撕碎我,我好害怕,但是,我知道,你在等我,我還不能死的。你,要活著哦,千萬,別來找你哥啊,不然那裏可,沒有備用的位置,咳咳,你別哭,眼淚,都滴到我臉上了,咳咳,我現在是不是容顏盡毀了,哈哈,我一世英名啊。真疼啊。我走之後,你翻翻,我的褲袋,那裏,有東西,是給你的,你哭什麼,還像個,大老爺們嗎。呼,你讓我說完就好,你知道嗎,淚,是鹹的,它流過的痕跡可疼了,這時候呢,你就要像我一樣,要,睜大眼睛,因為,因為這樣就可以,兜住眼淚了呀……”
“滴答。”是雨。似乎和所有爛片一樣,是下雨了。
雨接住了他的話,也吞沒了他的話語。
“鹿哥,鹿哥!我在聽呢!不要走,陪我一會兒!”
“鹿晗,鹿晗!不要睡覺了!你看,都下雨了!我們回家好不好啊!”
“鹿晗!”
一聲人不人鬼不鬼的淒慘的聲音瞬間劃破了天空,就像一道驚雷。
但他聽不到回音了。因為下雨了。冰涼的雨溫柔地包裹著雨中的人。但它終究是完成了它的任務,最終沒有讓他的淚落下,就已然被雨水衝刷得一清二白了。也不算辜負。
“張藝興……”現在總算知道誰在叫我了,隻是因為我們心有靈犀,隻是因為你是鹿晗。但是,我感覺不到你了,別丟下我好嗎?我也,很害怕……
不是所有的爛片都會複活的嗎!不是所有的淚眼都會救人的嗎!為什麼要騙我!張藝興最柔軟的地方似乎已經被撕得粉碎。不過,話也不是那麼絕對。
“喂,你還要哭多久啊。再不把他送醫院他就真的要死了!”一聲洪鍾一般的聲音,但在張藝興聽來就像是救命的仙藥,他一轉頭,就看見在煙雨中佇立著一人,是陸銘。
他一聽這話,二話不說就背起了鹿晗,一深一淺地向他走去。等到陸銘也看清楚了這人瘦小的人時,他那強壯無比的心髒居然也劇烈地收縮了一下,因為他對上了張藝興那發紅的眼睛,眼白似乎是被一張紅裏透黑的大網遮蓋住了,散發著凜冽並且不容質疑的味道。
陸銘頓了頓,才說:“那個,走吧,我知道怎麼樣可以出去了。還有,這要你先給他傷口上敷上,不會害你們的,我長期住在這兒,藥物比你們要了解得多,這藥主要不會讓他留下疤痕的,我看他那麼年輕,不要毀於一旦。”
張藝興似乎愣了愣,然後清清嗓子,說道:“好,你先帶路吧。”
沒有一絲感情的話語讓陸銘深深地覺得,如果自己不好好將他身上的人帶到醫院的話,估計他會拉自己下地獄的。
就這樣,有些微妙地終於走出了這個,鬼地方。
已經是晚上了。淅淅瀝瀝的雨聲還沒有他們的腳步聲響,打破了醫院清冷的環境。當醫生們從昏昏欲睡中看見了這樣兩個血人進來的時候,他們都驚呆了,但是馬上就被張藝興接近死神的目光拉了回來,急忙有條不紊地安排手術,然後將鹿晗放在了病床上,鮮血很快就滲透了潔白的床單,醫生們不禁大皺眉頭,倒不是因為他們心疼床單,而是他們似乎不知道這樣的傷該如何處理了。
在另一個等候室裏,已經換了一身著裝的張藝興在醫院暖氣的嗬護下終於恢複了一點兒神色和知覺,不過他依舊冷冷地掃向在一旁搓手的陸銘,陸銘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目光,他先開口了:“嘿,你知道我是怎麼樣知道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