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原來愛情從來不能遺忘(1 / 3)

許明宇的葬禮選在了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

墓碑上是許明宇十八歲的照片,對所有人來說,許明宇永遠都是十八歲,中間漫長的九年不過是一場夢。

參加葬禮的人陸陸續續地離開了,而身穿黑色西裝的葉開源仍舊一動不動地站在墓碑前,出神地盯著墓碑上笑容燦爛的許明宇。

慢慢地走到葉開源身邊,許夢瑤神色複雜地盯著他,許久後才出聲說:“該走了。”

葉開源回過神來,沉默地與許夢瑤並肩離開墓園。

走出墓園,許夢瑤遞給了葉開源一個牛皮紙袋,說:“還給你。”

不解地接過牛皮紙袋,打開一看,才發現那是城西那一塊地的土地讓渡書,葉開源將文件遞回給許夢瑤,說:“我不要。”

許夢瑤卻沒有接過那文件,她盯著葉開源的眼睛,不容置喙地,說:“這塊地本來就是屬於你的,我不過是利用你對我的愧疚拿到手的,並不是憑自己的本事。”

許明宇醒來之後跟她說了一些事情,她才明白這些年來自己有多麼地盲目,錯得有多麼離譜,甚至對葉開源做了很多可惡的事情。如今回想起他對她的忍讓以及對她的好,她幾乎無地自容。

凝視神色堅定的許夢瑤,葉開源明白,眼前的人早就不再是多年前那個被他捧在手心裏的天真少女了。這麼多年來,時光早將她磨練成能獨當一麵的女人。

想明白了,他也不再推脫。

片刻後,許夢瑤又說:“我打算離開G市了。”

葉開源不解地問:“怎麼會突然想要離開?”

“我跟韓毅瑋分開了。他跟我在一起不過是因為我能狠下心來對付你,而你對我心存顧慮,不會對我下手。”許夢瑤的語氣平靜得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這幾年來,我也累了,我想換個地方,過平靜輕鬆一點的日子。至於你,忘記所有不開心的事情,好好地珍惜愛你的和你愛的人,過好以後的生活吧。”

葉開源沉默了。

一開始,知道韓毅瑋與許夢瑤在一起的時候,他心裏就覺得不對勁,畢竟,韓毅瑋是一個功利心很重的人,並非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不過,許夢瑤那時候許夢瑤將他視為眼中釘,恨不得除之而後快,根本不能平心靜氣地聽他說話,所以,對於他們交往的事情,他也沒有多說什麼。

至於好好地珍惜愛他愛的人?隻怕他這一輩子都不會有那個機會了吧?

許夢瑤停住了腳步,凝視著葉開源,說:“開源,這麼多年來,謝謝你的忍讓。”

說完,她動容地抱住了葉開源。

已經很多年都沒有試過與許夢瑤這麼平心靜氣地聊天,葉開源也不由得抱住了她,說:“一個人在外麵要照顧好自己,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離開了葉開源的懷抱,許夢瑤笑道:“我一定不會客氣的。開源,真的再見了。”

再見了,年少時愛過的人,再見了,唯一愛過的人,希望你不要再愁眉緊鎖,希望你能與心愛的人相守,重拾歡顏。

站在原地,看著許夢瑤的車子消失在路的那一頭,回過頭去望了墓地一眼,葉開源隱約有一種徹底與過去的自己告別的感覺。

九年了,大家都經曆了太多的物是人非,或許,他真的是時候放下,昂首挺胸地往前走了。

重新開啟擱置的工業園計劃,恒源上下都忙得不可開交,每天都有開不完的會與處理不完的公事。已經過了好多天以公司為家的日子的葉開源點燃了一根香煙,卻沒有吸上一口,而是盯著指間的香煙明明滅滅。

他的煙癮其實並不大,除了心煩和工作壓力過大的時候偶爾抽上幾根之外,平時極少碰。與蘇洛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因為她不喜歡煙味,他也徹底地戒煙了,可是,在她離開之後,他不自覺地重拾惡習。

瞥了一眼辦公室上煙灰缸中那滿滿的煙屁股,他自嘲地笑了。

蘇洛離開一個多禮拜了,這段時間裏,即使他忙到連一天睡三個小時都是奢侈,他卻還是控製不住自己去注意她的事情。

他知道她跟喬林到了Q市,在一間頗具有當地特色的房子住下,知道於閔詩詩分手之後的方子辰去找過她,知道她每天下午都坐在院子裏發呆,也知道她前兩天傍晚出門散步的時候撿回一隻黑色的小貓,卻取名為小白。

他知道所有關於她的事情,可是,她卻似乎對他的事情不聞不問,決意遠離他的世界。

對於這樣的局麵,他不怪任何人,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九年前釀下的苦果,九年來,每日都要嚐一次。

就在他即將又要被痛苦淹沒的時候,“砰”的一聲,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葉開源錯愕地望著從外麵風風火火地走進來的兩個的好友,不解地說:“你們怎麼來了?”

卓耀司笑嘻嘻地說:“你的助理臨死之前讓我們來拯救你。”

葉開源沒好氣地瞥了好友一眼,說:“別胡說。”

湛聞闌確實跟著他連續加班很多天了,臨近下班,看到湛聞闌都已經閉著眼睛走路了,於是,他善心大發,讓湛聞闌回去休息了。現在回想起湛聞闌差點跪下來大喊“謝天謝地”的神情,他還覺得好笑。

“去喝酒吧,趁月光正好。”詩興大發的楚行雲說完便與卓耀司一左一右地架著葉開源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被好友帶到了酒吧裏,葉開源也決意放鬆自己,不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與葉開源碰了碰酒杯,卓耀司調侃說:“按照你最近玩命的程度,你是打算一年之內將你的公司打入國際市場嗎?”

“不是,他打算半年內打入國際市場,一年後他就能壽終正寢了。”

“原來是這樣啊,不愧是我的死黨,實在是太強大了!”

……

聽到兩個好友一唱一和地調侃自己,葉開源隻是苦笑。

他最近的工作量確實大,不過卻沒有忙到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那天下班回到家,麵對空蕩蕩靜悄悄的屋子,他沒由來地覺得一陣害怕,恨不得馬上逃離那間寂靜得可怕的房子,所以他必須做些什麼事情來轉移注意力。

瞥了一眼沉默不語,渾身籠罩著陰鬱氣氛的葉開源,楚行雲不再調侃,而是說:“你究竟是因為明宇反常還是因為蘇洛反常啊?”

葉開源沒有回答,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容易入口的美酒這一刻卻顯得苦澀不已。

“如果是因為明宇的話,那你也太看不開了。他沒有知覺地躺在床上那麼多年,如今離開了,其實是一種解脫。”楚行雲語重心長地說。

這麼多年,每次去醫院探望許明宇,他都覺得靠機器維持生命的許明宇好可憐,有好幾次,他甚至有將那些機器關掉的衝動。如今,許明宇入土為安,甚至臨走前還化解了許夢瑤對葉開源的心結,那對所有的人來,都是一種解脫。

“跟明宇沒有關係。”葉開源悶悶地說。

許明宇的離世確實讓他覺得難受,畢竟,這些年來,去醫院看許明宇已經成為了他的一種習慣,可是,許明宇的離世卻沒有蘇洛的離開來得震撼。

蘇洛的離開似乎帶走了他的心的一部分,不管他做什麼,都覺得不對勁。

他與她在這座城市裏相遇,相知,相戀,她走後,他便迷失在了這座似乎已經失去溫度的城市裏,找不到她,也找不到自己。

他原本以為蘇洛是依賴她的,她離開後他才發現是他離不開她。

卓耀司故意嚷嚷說:“女人的事情最容易解決了。大不了換一個啊!”

他才一說完就得到了葉開源的一記白眼。

楚行雲搖頭說:“你難道不知道嗎?對他來說,世界上隻有兩種女人,一是蘇洛,二是其他女人。”

瞥了故意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的卓耀司,楚行雲繼續剛才的話題:“是蘇洛事情不就更加好辦了嗎?起碼,她好端端地活著,你有什麼話,還能當麵對她說。”

苦澀的笑容再次爬上了葉開源的嘴角。他知道他對蘇洛來說就猶如心底不願意觸碰的角落,身上不願意看到的傷疤。他甚至不確定,摻雜了這麼多愛恨嗔癡,她是否還愛他。

如果愛情有公式,那麼,他和蘇洛之間的公式一定是世界上最複雜難懂的。

他們的愛情與別人的不一樣,別人的愛情也許隻是愛與不愛,愛有多深的問題,而他們的愛情中間有太多的恩怨情仇,複雜得看不清楚愛情原本純粹的模樣。

卓耀司附和說:“你啊,就是顧慮太多,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她要愛情你就給她愛情,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情。”

葉開源自嘲地說:“那麼,她讓我遠離她,我是否也遠離她呢?”

他不願意看到她為難,所以,即使難受,他還是強迫自己離她遠遠的,隻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她。

“屁!”卓耀司粗魯地說:“離她遠遠的你還怎麼給她幸福?如果你真的愛她,而她也對你有感情,那你就要用盡辦法把她拐回來,好好地對她。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分開,不過,我能感覺得到那個小妮子的心裏還是有你的,她看你的眼神滿滿都是愛。”

“沒錯。”楚行雲點頭附和,“雖然一開始我並不同意你們在一起,可是,你對她動了真感情,你告訴我們你愛她,所以我們都祝福你。既然相愛,為什麼要分開呢?”

“因為她父親。”葉開源自嘲地說,“她父親死在我的車下,她怎麼可能還心無芥蒂地和我在一起?”

他不知道別人犯了錯誤要受到怎樣的懲罰,他唯一清楚的是,犯錯之後的他這九年來,幾乎沒有一天是可以得到安寧的,他每天每夜都遭受著良心的煎熬,甚至一夜無夢的安眠對他來說都是奢侈。

楚行雲與卓耀司麵麵相覷,隨即視線雙雙落在葉開源的身上,楚行雲率先開口說:“你沒有將全部的真相告訴她?”

“她父親死在我的車下是不爭的事實,換個時空,換種身份,或許我和她能走到希冀的終點,可是,我和她之間有著無法跨越的現實。”葉開源說著笑了起來,隻是,他的眼中似乎含著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