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周年慶典(2 / 2)

沈嘉言牽著她的手穿過重重人群,這短暫的時光裏,駱菲青竟覺得無比穩妥安心。跟著他,什麼都不用想,這便是最美好的。她隨著他來到了今天的主角身旁,她和他的手一起放在了今天的主角的手上,他們一起切了今天盛大美麗的蛋糕。人群裏笑鬧著,感動著,輕聲哭泣著。

大家都是為了慶祝這場婚姻而來麼,人群裏,駱菲青看到了父親那雙平靜的微帶著傷感的眼睛。他想必是想起了她的母親。對於逝去的人,也隻有在這樣一個舉世皆歡的情況下才被人想起麼!她的母親是一個永遠的過去式了,她的父親早已又有了溫柔賢惠的妻子,隻是不知這麼多年可有變成牆上的一抹蚊子血,而她的母親是不是已變成了床前明月的光。那麼,這個正在慶祝著自己二十五周年結婚紀念日的男人呢,可有真正愛過她的母親,如果真愛,又怎會娶了別人。還是像她和陸乘風一樣,恨不相逢未嫁時。她愛上他,他已有羈絆。恍然間,她竟發覺她在走她母親的老路。她驚恐地看向身旁的人,幸好,她是愛他的。

沈嘉言看到駱菲青突然驚慌的眼睛,溫和的問,“怎麼了?”

還好,她是愛他的,他也是愛他的,不必重蹈覆轍。

“沒事!”她笑了起來,大眼睛眨了眨,驅散了所有的陰霾。

駱菲青雖想極力應對這場宴會,然而還是有些力不從心,最近頗有些乏力嗜睡。她隻得告訴沈嘉言先去樓上的房間休息了。

沈嘉言體貼地將妻子送到房間,幫她蓋好被子,看著她入眠後才轉身下樓繼續應對賓客。他在人群中看到許諾走到了她的身旁,在她耳邊輕聲低語道,“你把我的情敵帶過來是什麼意思啊?”

許諾驚訝地看著他,“情敵?不會吧!”

沈嘉言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不是吧,徐飛喜歡菲青姐,不可能吧!”

沈嘉言繼續盯著她,直看得她心裏有些發毛。

許諾立即舉起三根手指道,“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下不為例!”

她一撒嬌,萬事皆消。沈嘉言隻好說,“下不為例!”

沈嘉言笑了笑,他本也極會撒嬌,不過,他隻對菲青一個人撒嬌。他的眸光清楚地看到了他父親邁著有些歪斜的步伐向樓上走去,今天的父親想必也是極高興的,才會多喝了幾杯酒。

他看到父親有些踉蹌的腳步,心裏忽有一絲不忍,他跟在他的身後,想要扶他去休息。卻見他並未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去了菲青休息的房間。他狐疑地跟過去。虛掩的門縫裏他看到了他父親坐在了菲青的床邊,菲青依舊在熟睡著。這一幕他覺得說不出的詭異。

門縫裏傳來他父親微帶著醉意的聲音——若菲,是你嗎?

若菲,似曾相識,他仿佛聽過這個名字。

“若菲,沒想到還能再見你。那一天,我一直在等你,卻怎麼也等不到你,你到底去哪裏了,今天我終於見到你了。你還是和當年一樣美麗,我是不是已經老了!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會不會再也不愛我了,不會的,是不是。這些年,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我偶爾會去菲青的學校,遠遠的看著她,看著你的女兒,我隻想從她的身上看到你的影子。若菲,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沈嘉言聽到了他父親輕聲哭泣的聲音,他本以為今天他是因高興而多喝了幾杯酒,原來,竟是因為思念。

“你是菲青,還是若菲?若菲,是你嗎?”沈父微帶著顫抖的手剛想去撫摸菲青的臉頰,卻聽到了菲青微帶著驚慌的聲音,“爸,我是菲青!”

沈父微微的有些失神,他看著菲青,想要從她的身上看到若菲,然而他知道,他的若菲,他永遠都看不到了。

“爸,你沒事吧?”菲青試探著問道。

沈父落寞地起身,站了起來,他腳步沉重的走了出去,就連門口的嘉言,他也並未留意。沈嘉言看著父親邁著沉重的步伐緩緩的走進了他的房間。

未關緊的窗戶透進絲絲涼風,秋意已濃。黑暗裏的駱菲青看著門口水晶吊燈下的沈嘉言唇色微白,剛剛的話他全都聽到了麼?他會怎樣?她不由得覺得一陣寒冷。

沈嘉言怔忡了幾秒,看到了醒著的菲青,扯出了一個笑容。他對她笑笑,說,“沒事了,繼續睡吧!”他笨拙地關上了門,站在走廊上,手緊扶著欄杆。

他以為他的父母擁有最完美的婚姻,雖然偶爾吵鬧卻還是幸福美滿。原來,他錯了,一切的不堪隻是被很好的掩飾了。這些年來,原來他都一直思念著菲青的母親。他曾自豪的說他父母的婚姻幸福美滿,他們也一定會幸福的。原來,並非如此。

他斂了斂雙眸,寒冷代替了溫柔。清冷的眸子裏帶著浮於表麵一絲不苟的笑。他晃了晃手裏暗紅色的液體,笑意邪魅,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輕健地走下了樓梯,投入了這個流光溢彩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