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茜小姐聽了默不作聲。在去帕茲考羅的整個路上她都幾乎一言不發。
寧靜的帕茲考羅湖旁的一家旅店的走廊上,三位女士圍坐桌旁開始吃晚飯。從不願安靜的埃倫在計劃著第二天的行程。路茜小姐卻顯然心不在焉。她的目光轉向墨綠色的湖麵,凝視著湖上一串串的小島還有在湖麵掠過的禿鷹,它們發出粗糙的叫聲,貪婪地尋找著動物的屍體。
過了一會,她站起來說:“有一點冷了,我先回房間去了,晚安。”
路茜小姐的房間有個小陽台,可以從另一個角度看到湖麵。 陽台下麵就是黑暗的湖麵,晚歸的漁夫們用模糊的聲音交流著一天的收獲,偶爾唱上一段當地的民歌。
路茜小姐靜靜地坐著,看著他們,心中想著馬瑞歐。自從離開墨西哥城,她就在想念馬瑞歐,現在她為自己魯莽地趕走馬瑞歐而後悔不已。她應該自己和他說。她難過地猜測他會怎樣猜疑……這些想法深深地刺痛著她,她傷害了他……
她的胡思亂想被打斷了,因為她在下麵的漁夫中看到了一個雪白修長的身影。路茜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心開始狂跳起來。她扶著欄杆,極力向前探,向黑暗中望去。的確,路茜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那裏敏捷、優雅地閃動著。
但那不會是馬瑞歐,他被留在數百英裏外的墨西哥城了,而且路茜還特意吩咐埃倫不要告訴他她們的去向。
穿白衣的人影從遠處向她窗戶所在的湖岸飄來。從湖岸上射出的一片燈光照在他的身上,使人能夠看清楚。
那人正是馬瑞歐。
她探下身去,心就像一隻不知所措的鳥兒跳個不停。他就在她下麵,他們之間隻有十五英尺。
“路茜小姐,我終於找到你了,我知道,我會找到你的。”他用西班牙語說。
“但,馬瑞歐,你是怎麼……?”
“長途汽車公司告訴我你們到這裏來了,我也買了一張票,就來了。”
她看見他高興地笑著,雪白的牙忽隱忽現。“路茜小姐,為什麼你一聲不響地就離開了呢?甚至沒有說一聲再見。”
她沒有回答。
“但我現在來了,我仍然為你效勞。明天你和我到湖上去,好嗎?在其他兩個女士醒來之前,就你和我。湖上有月亮,我們還能看見日出。”
路茜小姐猶豫著:“好吧……”
“明早五點我來接你,我會弄條船。鳥兒們還沒醒,我就會在這裏等你了。”
“好吧……”
“晚安,我的小姐。”
路茜小姐回到房間,當她換上衣服躺到床上,她感到自己的手在顫抖。
直到淩晨,她還沒有平靜下來,直到窗戶下傳來低低的口哨告訴她馬瑞歐已經到了,她感到自己仍在顫抖。
她飛快地穿上衣服,理理頭發,披上件衣服,跑下樓去。旅店裏很安靜,沒人看見她穿過走廊,也沒人看見她順著斜坡來到馬瑞歐的船旁。
他抬起她的手,輕輕地吻了一下,然後輕輕地把她扶上船。
她沒有一點反對,就像神父將她引向每個人都要經曆的那個神聖之地一樣。
馬瑞歐說得對,天上掛著月亮,是檸檬色的滿月。不透光的湖麵上反射出一縷縷的月光。
路茜小姐坐在船裏,雖然天氣很涼,她卻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她注視著馬瑞歐,他站在船尾,劃著船向湖裏深處劃去。他把褲子挽起來,一直到膝蓋以上。月光下他的腿強壯,粗野。他還唱著歌。
路茜小姐以前未曾想到他的嗓音如此優美。歌聲聽上去很甜,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憂傷。馬瑞歐注視著她,目光從她的臉向下移動,一直到她放在膝上的雙手。手指上那枚便宜的藍寶石戒指在夜色中幽幽地反射著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