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飛瓊墜地(2 / 2)

後世將以唐佩芝為代表的呼籲文章寫實的文壇活動統稱為啟安文實,一二十年後夏末文章靡麗之風蕩然無存。唐佩芝雖是女兒身,卻在文人儒生間隱然成無冕之王。縱使後來獲罪,勝敗名裂,家族宗廟尚且不容,學子卻逆勢建廟進香供奉。

日子似乎總是一天天差不多的晃悠著,昨天和今天又有多少不同?但生命的輝煌或寥落也在這一天天的日子裏慢慢成型。有時候恍然回首,總有人迷茫是那一天造就了今天。

這一年,原本活在溫暖羽翼下的少年們不其然地紛紛走出了蔭蔽。用自己渴望的雙眼,踉蹌的雙腿,瘦削的雙肩,一步步地在自己人生路上彳亍前行。有人走過長長的幾十年,有人不過短短一段旅程。到最後,有繁花似錦,也有寥落淒清,相同的隻有一路坎坷難行。

這一年唐佩芝漸漸開始呼籲改變靡麗頹唐的固有文風,這個一直備受各方讚賞的世家貴女第一次站到了一個風口浪尖處,備受吹捧也備受指摘和質疑。然後直到生命最後一刻也沒有離開過人言的漩渦。

這一年,唐世安脫離了世家子一貫固有的人生之路。不顧家族的入仕安排,麵聖請戰,孤身投到昌平公主的折柳營中。在軍中改良弓箭,創建了站,蹲,臥三位一體的弓箭手攻擊陣型,大大提高了弓箭手的殺傷力。

也在這一年,戚懷瑾在折柳軍中議建救護營。軍中女兵和傷殘老弱人士大部分被編入救護營,折柳軍中傷亡損耗銳減,逐漸各地軍中也分出專門的救護營。戚懷瑾憑借這份功勞在軍中收聚人望,這才算真正站穩了腳跟。

許飛瓊卻在這一年香消玉殞。和唐世安的姻緣阻斷後許家很快就為許飛瓊結到一門更顯赫的親事——皇太子元配夫人在林家起兵之初就被誅殺了,如今東宮正位虛懸。

沒有人想到許飛瓊會這樣就死去。世家和皇室聯姻幹係重大,許家如今的家主夫人和許飛瓊的母親特地從老家過來。許飛瓊一直表現的很得體,太子妃之位本是十拿九穩的事。

但未來的太子妃卻死了,死在皇家明發聖旨之前。許家的夫人卻也果斷,當下就進宮表示願以自己的嫡長女聯姻皇室,求為東宮妃。這樣一來七大家之一的許家就完全站到宇朝林家這邊來了。皇上喜不自禁,又怕遲則生變當下頒發明旨。連自戕的許飛瓊也給了體麵,因她才名遠播又素來有高潔的名聲,因此追封為永和仙子,敕命修建了一座廟宇給永和仙子承繼香火。許飛瓊的自戕也就成了自願將自己獻給蒼天以庇佑大宇永享和平了,按理未嫁女死後是不能入祖墳沒有香火供奉的,這一安排也算是稍解了許飛瓊身後寂寥。

許飛瓊的死就像是大海裏麵丟了一顆石頭,沒聲沒息的。大家的眼睛都釘在許家家主嫡女許驕陽入主東宮的事上,數百年來一直作收漁利的世家終於放下身段在天下未定的時候和宇朝林家聯姻,這對天下人來說實在比林家稱帝建製還來的震撼。

瑤寧縣主死後被追封,因此朝廷還派了官員過來料理喪事。因為許飛瓊是未嫁女夭折,是不吉利的事,輩分又低,又怕這不吉利衝了以後天下的女主人。許家竟沒個主事人操持許飛瓊喪事,全托了典儀官。也不許在許家大宅操持,許飛瓊死後被挪出去就停在她那座禦賜的縣主府中。

世家家門中規矩森嚴,出了唐佩芝幾個世家縣主誰都沒能住進自己的縣主府。這瑤寧縣主府許飛瓊活著時沒住過一天,卻是死後才有幸在自己的府邸裏停留數日。世家規矩原是子女無私產的,世家貴女們不缺奇珍異寶,名下產業卻是沒有的。縣主府到底是禦賜府邸不好入公中,因此倒成了許飛瓊名下唯一的產業。

許飛瓊也看重這份產業,平日雖然沒住進去過卻用了一番心思打點。縣主府中的下人婢仆們大多都是和自己一條心的。

青鸞是打小服侍的貼身丫鬟,跟到了縣主府中料理喪事。沒過完頭七就取個空兒出了縣主府往折柳營來了。縣主府中多是自己耳目,許家那頭哪裏還關心一個死了的閨女,因此走得倒輕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