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懷瑾不自覺地挺直了背，看著這個家居時一身男式穿戴的妙齡少女，心中汗顏這該不會是一個大叔穿越了吧。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書房搞得跟個中年男人似的嚴肅板正，平時看著也不反常啊！
唐佩芝笑著問戚懷瑾：“你看我這書齋如何？”戚懷瑾抽抽嘴角，說了句大實話：“比我的像書齋。”
唐佩芝失聲而笑：“無書齋！你是壞到骨子裏去了。你猜猜我下帖子請你做什麼來的？”戚懷瑾打量著這個嚴肅無比的書齋，語氣肯定地說：“想來是想拉我幹活了。”
唐佩芝點點頭：“息寧知我！那日東宮賞春懷瑾那一手好字可叫我心羨不已。你有喜歡藏拙，我才不信你是個不通詩詞的。我若向你請教怕你又要謙遜，那就幫我抄一本書可好？”
戚懷瑾是李世民的鐵杆粉絲，又喜歡和珅的書法。陳子嘉收集了很多這兩位的真跡，戚懷瑾的字是這裏獨有的飛白體，轉折之處又多了些圓滑婉約，的確算得上是一筆好字。
戚懷瑾看著唐佩芝：“我知韶寧，韶寧可知我？”
唐佩芝像丫鬟招招手，丫鬟就托著個盒子上來了。
打開來裏麵放著雕飾精美的墨塊，漆黑發亮。丫鬟把墨放下就退在一邊，唐佩芝這才細說道：“我新得了兩塊滑石產的烏金墨，這是滑石縣老字號的墨房出來的，我看著的確是好東西。我們一人一塊可好？”
戚懷瑾有些訝然：“葉承德那樣鄭重其事，我隻當是什麼天上有地下無的好東西呢。”
唐佩芝正色道：“東西是難得，那天回來後貴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各自賜了我一塊。這個原不該私藏著的，所以下帖子請你也過來沾一沾天家恩德。”
她們兩個人就是這樣，隻要不藏著掖著就容易說道一塊去。唐佩芝這樣坦率了，戚懷瑾也就高高興興接了那據說有價無市的極品好墨了。
唐佩芝遞給她的居然是本曆朝製典。
戚懷瑾搖搖頭：“你是這麼乏味的人嗎？我還以為你會找本詩集給我呢，你那好詩才是怎麼練出來的？”
唐佩芝揚揚手：“你的字的確出彩我才誇的，用不著非要找機會誇回來。好詩，許姐姐那樣的詩擺在那裏，我的哪裏能入人眼了？我又不像你，要敢推說自己不會作詩怕是一家子姐妹都要叫人背地裏編出多少笑話呢。”
“要論辭藻華麗意境優美自然是瑤寧縣主才傾諸人，隻是文章當為世而作，詩詞當為時而作。滿座中隻有佩芝言時言事，用字簡略精道，對比那些浮華靡麗的詩詞高明不知多少。我的確不會作詩，在我看來抒情表誌有文章足已，何必非要討個平平仄仄的框子？詩詞一道可會可不會，我不耐煩這個。”
唐佩芝聽到戚懷瑾這樣說更覺得她果然與自己相知，那些話竟像是自己嘴裏說出來似的。再想到自己平日誌向，也有些鬱鬱：“文章當為世而作，詩詞當為時而作。懷瑾這話倒像是從我肺腑裏掏出來似的，你我心中雖作此想法，奈何世人總以為清詞麗句，尋章摘典方為上上佳品。”
戚懷瑾一番話談下來意氣風發：“詠物抒情一道，現有隨心起歌，後重因情而賦。詩詞出現才多少年？世上哪裏就有不變的成事了？有這份心遲早哪天我要將這股風氣扭過來。”
唐佩芝也聽得激動起來：“對！哪裏有不變之事呢，我就不信不順著這股子風走我就得躲著了。”
兩人在書齋裏越談越投機，均覺得彼此果然是不負知己之義。談的後來誤了飯點，唐佩芝幹脆就要了戚懷瑾住下晚間繼續連床夜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