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擁有了一個堡壘,我應該為此感到滿足,因為它比那些小圓窩強多了。想到這裏,我又來到各個小圓窩,把裏麵的東西都拖回堡壘,空出了所有的小圓窩和通道。這麼一來,堡壘裏就有了各種各樣的獵物,他們的氣味混雜在一起向各個通道飄去,一直飄向洞外,令我陶醉在其中無法自拔。雖然這些氣味來自各種獵物,但是我依然能夠準確地分辨出他們是何種獵物,即使他們離我很遠也一樣。在一段時間裏,我一想到這些氣味,就會感到安心。
接下來的日子非常寧靜。這時,我不再睡在最外麵,而是慢慢挪到了裏麵,以靠近那些氣味,讓這些氣味把我包圍起來。一天夜裏,我實在忍受不住那些氣味的誘惑,就不顧一切地衝進堡壘,到處翻來翻去,然後叼起最可口的東西就大吃起來,並且陶醉在這充滿危險的喜悅之中。如果誰利用這些東西來對付我,那麼他絕對可以輕易地達到目的,而且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因為我無法抵製這唯一的物資儲藏室的誘惑。從這一方麵來說,沒有第二個或第三個堡壘確實很危險。為了免遭危險,我曾經多次將物資分散到小圓窩裏,可惜這種做法也像其他措施一樣無濟於事,因為把獵物分散開來之後,我會時刻惦記著它們,這種惦記越來越強烈,使我變得更加貪婪,進而導致我失去理智,改變了原有的防禦計劃。
此後,我會審視整個地洞,隻有這樣我才會安心。接下來,我會對它進行必要的修整。修整結束之後,我一般都會離開地洞,但是離開的時間一般都很短,因為我不能長時間地離開它,否則我會覺得生活很殘酷。不過,短期外出倒是可以的,而且很有必要。
每當我向出入口前進時,都有一種神聖的感覺。我在地洞裏活動的時候,一般都會刻意遠離出入口,並且避免到那些離出入口很近的通道裏去。因為,我把那裏的通道連成了一個小迷宮,如果有誰走了進去,要想出來可不容易。我的工程就是從建造小迷宮開始的。我在建造小迷宮之前,並沒有做過相關計劃,更不用說按計劃完成它了,隻是覺得好玩兒,然後就從這個小角落裏開始動工了。在建造這座小迷宮的過程中,我才發現勞動是一件有趣的事。當時,我覺得這座小迷宮簡直就是最完美的建築藝術——至少從理論上來說它是非常珍貴的。我曾經一臉嘲笑地想起那些無形的敵人,還告訴他們這個迷宮就是我家的出入口,並且想象出它們全都被憋死在迷宮裏的情景。可是如今看來,這個迷宮和整個地洞根本不相稱,而且隻是一個不起眼的一個小玩意兒,因為它的洞壁薄得很,根本無法阻擋一次真正的進攻,自然也無法使我不受一個為求活命而拚命戰鬥的敵人的傷害。現在,有沒有必要改建這一部分呢?我考慮了很久,卻始終無法做出決定。也許,這個迷宮會一直這樣,因為要實施這一工程實在是太危險了。另外,它所帶來的勞動量也是巨大的。我當初建造這個地洞時,幹起活兒來還比較輕鬆,而且沒有什麼風險。可是,如果我現在動手改建這個迷宮,就會把整個地洞都暴露出來,這麼做根本不可行。小迷宮是我的第一件作品,完成它之後,我感到既傷感又高興。
到底要把出入口設計成什麼樣子才能抵禦強敵呢?這個出入口必須能夠在緊急情況下迷惑或折磨進攻者。不過,即便這樣,如果真有一次強大的進攻,我無疑還需要動用所有的體力和智力,以及其他一切可能使用的手段。所以,就讓這個出入口保持原狀吧。而且,這個地洞本身就有缺陷。既然如此,那麼小迷宮洞壁很薄這一由我造成的缺陷,也就不算什麼了,雖然這個缺陷現在看來很明顯。當然了,這並不代表我從未為這一缺陷擔心過。就拿平時散步來說吧,我總是刻意避開那個迷宮,就是因為我一看到它就擔心。這說明我已經意識到了這一缺陷,而且為此深感擔憂,隻是不知道該怎麼麵對,所以才不願意經常看到它。隻要能夠避開它,叫我把它留在出入口置之不理我也願意。不過,如果我往出入口方向走,即使沒有走入迷宮,而是走在一些通道或小圓窩裏,我仍然會有一種危機感,以致我經常出現幻覺。比如,我會感覺到我的毛在逐漸減少,直至我渾身變得光禿禿的,引得敵人不停地對我大聲喊叫。這種幻覺,主要在我外出時產生。也就是說,我是因為失去家的庇佑才這樣的。不過,除了這個原因之外,出入口的缺陷也讓我很擔心。有時候,我夢見我改建了出入口處,把它改建成了世上最安全的地方,而且隻花了一夜時間,又沒有驚動其他動物。我曾經做過很多夢,其中最甜美的夢就是夢見我改建了小迷宮,並因為得到解脫而流下激動的眼淚。直到我清醒過來,我的胡子上還掛著閃亮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