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完，環視眾鬼。
有的鬼臉上顯出悵然。
死了成鬼也還好，畢竟這世道亂，遊蕩在人間不想走的鬼魂到處都是，做鬼也不會寂寞。要是備受痛苦灰飛煙滅，一個鬼魂碎成渣，卻還能有知覺，這些知覺也被碎成無數份，孤單感更是分解成無數份，這滋味真是太難受了。
“所以到底要不要找這店主幫忙呢。”一個鬼魂發出幽幽的生意。
“你自己進去看看吧。”不知誰從後麵推了它一把，那鬼魂晃悠悠地從門縫裏一下子鑽了進去。
“誰那麼缺德，怎麼把我推進來了？”
那鬼魂有點氣惱，很快就開始好奇地打量這店裏的一切。
貨架上都是一些瓶瓶罐罐，那鬼拿起一個大肚子瓶子，搖了搖：“這裏麵陰氣很重啊。”
“別搖了，剛睡著又被你搖醒了。”
“真討厭，怎麼有這麼魯莽的……鬼。”
“是個大人，是個大人，還有這麼無聊的大人。”
瓶子裏傳來嘰嘰喳喳的聲音，那鬼覺得奇怪，舉起瓶子，眼睛往裏看。
“看什麼啊，人家睡覺也看。”
一個女孩的聲音。那鬼嚇一跳：“你們怎麼住瓶子裏啊。”
“多新鮮，這店裏的瓶瓶罐罐都住著人，又不止我們一家。”
“你是做什麼來的？”
“這還用問，找也姐簽約唄。”
“現在葉姐睡的正香，打擾別人睡覺最可恨了。”
嘰嘰喳喳的聲音又響起，好像這瓶子裏有四五個孩子鬼魂。
那鬼臉一紅急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們在這裏，對不起啊，打擾你們休息了。”
“呀，還是個蠻講道理的人呢。”
“講道理有什麼用，還不是變成鬼了。”
“鬼怎麼了？做鬼很開心啊，你不喜歡做鬼，為什麼上個月葉姐給你找個投胎機會你不去，那可是戶好人家呢，去了就做大少爺。”
這是女孩子的聲音。
“因為放不下你們啊，我們永遠都要做兄弟姐妹，要投胎，大家一起去投，來世還做兄弟姐妹，若是做不成，做鬼也蠻好。葉姐的那家是在國外的，投胎就成黃頭發藍眼睛，以後再也不能遇到你們了。”
那闖入的鬼有點發呆：“等等，你們是幾個人，啊，不，幾個鬼啊。怎麼還是兄弟姐妹？一家人？”
“看你那傻乎乎的樣子，一看就是新鬼，我們這是四個，我們都姓宋，是一家人。”
“是出了什麼意外嗎？”
那新鬼想一家四個孩子都死在一起，一定是出了意外事故吧。
“意外，是啊，是我們父親心比高命比紙薄，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還拿我們的靈魂做賭注。幸虧葉姐善良，將我們幾個暫且收在這，有合適的好去處提前給我們安排，隻是我們不想分開，辜負了葉姐的美意。”
這四個孩子，被親生父親害死的時候年紀還，做了這麼多年鬼，隨著鬼齡增長，人也漸漸成熟起來，這番話聽來根本不想孩子的。
“你們死了多久了？”
新鬼問。
“有二十年了吧，那時葉姐還在滬城。”
“滬城你曉得吧？大城市來。”女孩的聲音響起，“哥哥，我好想吃滬城的粢飯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