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姨媽看向凡：“這是什麼意思？你後媽心壞了？”
凡笑了一下，笑容帶著和十五六歲不相符的悲涼。
“凡，我們想想，該怎麼回吳江，你這邊要不要先去和學校提出來。”錢家姨媽起帶凡回吳江鄉下的事，有點眉飛色舞。
她發現，凡對自己態度漸漸緩和就是從這個話題開始，很顯然，凡對她的建議感興趣，他不可能喜歡鄉下的生活，唯一感興趣的是會得到屬於自己的錢，能出國去讀書，他急於擺脫現在的處境。
凡搖搖頭：“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要是離開這個家，不要他們一絲一毫，他們會高興死的，那個女人這些年就是怕我和她的兒子搶財產。”
“她的兒子？”錢姨媽問，“她不是沒生嗎？”
“她？哈哈，姨媽，她可是二十五才嫁給我爸爸的。”
凡笑了一下，語帶諷刺：“你可知道她為什麼這個歲數才出嫁？”
“聽是家裏本來是前朝的大家族，一直挑剔，挑到最後沒有辦法，才找你爸爸的。”
“她當年鬧過戀愛風波和她的表哥生有一個兒子！”
凡的聲音很冷，目光更冷。
“這十來來她一直對我充滿敵意，恨不能我死，有幾次我差點被她折磨死，好吧，我不該吳媽壞話，吳媽雖然不敢反抗她，可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凡道這裏，冷笑連連。
“啊，我可憐的孩子。她這些事，妹夫知道嗎？”
“他？”凡呲之以鼻，“他被那女人迷得神魂顛倒，他根本不相信我的話，還打我，那女人剛嫁過來，看我不順眼，因為我能享受家裏的一切，可她的兒子隻能生活在和尚廟裏受苦，她沒有辦法光明正大的把孩子接過來，她背後罵我是拖油瓶，要我去死，還用針紮我，掐我，那時我還，就去找爸爸告狀，可我爸爸卻我是為了鬧別扭撒謊，還再這樣就把我趕出去。”凡到這裏低下頭去，好一會，聲音有點哽咽，“姨媽，你為什麼才來?為什麼不早點來？”
錢姨媽不知該怎麼回答，不停地擦著眼淚，其實是不住地揉著眼睛，揉著揉著眼淚掉了下來。
“既然這樣，凡，你收拾下看還有什麼東西帶，咱們這就回吳江。”錢姨媽做事爽快，當即就要帶著凡回去。
凡愣了一下：“現在？這麼快？我還想……”
錢姨媽眼光閃動：“你還有什麼事嗎？”
凡搖頭：“沒有了，我們什麼時候走？”
“今下午呢？我去買票。”
凡想了想：“姨媽，明可以嗎？我想收拾一下姆媽的遺物。”
錢姨媽連連點頭：“凡真是有孝心的好孩子，你姆媽九泉下知道也會開心的。”她這麼誇凡，後者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
吃過飯，錢姨媽自己住在附近的大華旅社，凡明早上9點前來找她。
凡點點頭：“那就都拜托姨媽了。”
“真是好孩子，放心吧，姨媽現在就去買票。”
錢姨媽揮手叫了一輛黃包車，上車後還對凡不住揮手。
待錢姨媽上車遠去了，凡用力將腳下一個石子踢走，抬頭看了一下空，轉身向公共租界走去。
凡走的很快，並沒有注意有一輛汽車在他身後緩緩地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