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岔道上血案重重九折岩前人頭累累(3 / 3)

眾人計議已定,多要起身回去。花信見天已不早,就留他們在家夜飯。等到二更以後,三個一群、二個一隊分路出門。花信自與女兒裝束妥當,帶了兵器,一同出門。花信穿的是一身夜行衣,手執齊眉短棍。珊珊穿的是一件半舊不新的元青小襖,元青布小腳褲兒,頭上邊皂帕包頭,腳下一雙半幫花的舊平底鞋,手執倭刀,腰間掛著一隻八寶袋兒,袋藏五口飛刀,幾個信炮。父女二人出得家庭,把門鎖上,取路向三岔道順東走去。其時二更已過,漸轉三更,街上邊萬籟無聲,行人絕跡。正月下旬的天氣,這夜北內怒號,微微有些春雪。花信覺得身上寒冷,走了片時,站在一家屋簷之下,躲一躲風再走。珊珊見父親如此,心中大是不忍,恨不得立時把燕子飛拿到,將來退去卯名,另謀別業,自己做些針黹,貼補養贍,免得五十多歲的人半夜三更尚在外間熬此辛苦。正在滿腹淒涼無精打采的時候,猛抬頭見一道青光從空而過,說聲:“奇怪!”兩足一登,跳上屋去,要想看個明白。花信見女兒上去,怕不得身上寒冷,也往屋上一跳,看見這一道光落在近邊的一所高屋之內。父女二人明知有異,照著光彩落下的所在,一步步尋將過來。花信在前,珊珊在後,到得那邊,仔細一瞧,並無影響。花信心生一計,在屋麵上取了三、四張瓦片往下一摔,索啷一聲,散了滿地,心想驚醒這屋中住著的人:“倘然有怎歹人,起身追趕,這人必然上屋而逃,那時手到拿來,毫不費力,豈不甚妙。”珊珊也知道父親的用意,急忙拔刀在手,候著下麵人來。

少停,果聽得底下邊人聲響動,庭心中飛上一個人來。雖然認不得是燕子飛與否,看他生得身材瘦小,多半一定是他。花信父女怎肯放過。珊珊一手按住著刀,一手就在八寶袋中取出信炮要待取火施放,這人已經走至花信麵前。花信舉棍向屋上一掠,這人未曾防備,竟被打了一棍,喊聲:“啊呀!”幾乎跌下屋去。珊珊見父親已經交手,來不及將炮燃點,急忙竄在屋上,揮刀搶上一步,前來助戰,這人手持寶劍,敵住花家父女,在屋麵上混鬥起來。看他毫無在意,花信心上暗想:“此人果然了得。”未免著驚,手腳略慢得一慢,被他手起一劍,將棍砍成兩段,身體往後一仰。這人趁這勢兒,虛砍一劍,如飛逃去。花信吃這一驚不小,急把斷棍撇去,向女兒手中取過刀來,吩咐一聲:“快放信炮,我要追他去也。”放出平生本領,向那人背後追來。珊珊忙在懷中又取出兩個信炮,引著火繩,憑空點放。但聽得“轟轟”兩響,震得滿街居民紛紛多從夢中驚醒,眾捕役也一個個照著炮響的所在飛奔而來。珊珊在屋麵上大喊幾聲:“快拿惡賊。”眾居民及眾捕役齊齊的也呐一聲喊,在下麵助威。珊珊大喜,看一看父親與那一個人,已去有十數丈路,本想祭起飛刀,把那廝一刀斬卻,隻因夜間星月無光,父親在前,恐防看不清楚,不敢下手,故此急急的在後趕來。前麵那人聽四下裏人聲鼎沸,後麵又有人苦苦追趕,未便再從大路逃生,將手中的寶劍一晃,施出劍遁之法,落荒而去,霎時不見。花信父女要追,如何再追得上。花信並且上了年紀,隻走得手足酸軟,再難勉強,沒奈何跳下屋來,等著女兒到前,歎一口氣,取道而回。

方才是屋上來的,如今走的乃是平地。珊珊認一認路徑,此去不到半裏,正是九折岩山路,甚是崎嶇,雙手挽著父親,寬慰他幾句,暫解悶懷。回看那些捕夥,因為追趕那人,來的時候走得甚快,沒有一個趕得上來。父女二人愁眉不展,一步懶似一步,走到九折岩時,天已漸明。花信忽看見山澗裏頭水麵之上浮著好幾個人頭,澗水多紅,料著那廝不知什麼時候又在那裏出了血案,必定又有人赴縣告發,大吃一驚。有些年紀的人受不得許多急嚇,許多勞苦,說得一聲:“啊呀!”噴出幾口血來,暈倒於地。隻嚇得花珊珊手足無措。正是:三魂渺渺留難住,七魄茫茫去不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