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吃飯了！”師傅甩了句話就出屋了。
外屋地上，師傅和四哥五哥端坐在飯桌前，沒看見老七。我低聲問道：“老七呢？”
“走了！”師傅怒聲道，“啥都別問，吃飯！”
抽空我偷偷問四哥，“四哥，老七咋的了，這才來幾天，咋說走就走了？有啥事麼？”
“不知道。那天早上我倒是看見她出門，氣哄哄的，出門時好像還在和師傅吵架。唉，我估計，和老二老三一樣，嫌跟了師傅沒錢花。撈不著油水，親爹都不好使，就走了唄。”
接下來好幾天，都不見師傅出屋。開春了，家裏錢也花的差不多的時候，師傅把我們召喚到一起，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這小半年咱爺幾個悶的都快發黴了，手邊也沒啥錢了。明天我出趟遠門，辦個要緊的事，少則半月，多則二十天就回。你們仨擱家好好呆著，四兒，五兒，你倆出過活，這段日子好好帶帶六兒，等我回來，咱爺四個就下地！”
師傅這句話，真像一劑強心針，讓我聽的熱血沸騰。以前從沒接觸過死人，馬上要跟著師傅去刨死人墳，太他娘的刺激了。
師傅走後，我就天天纏著四哥五哥教我，四哥也撓撓頭：“教你啥啊？我不知道啊？”
“師傅不是說了麼，你倆有經驗，教教我下地都該幹些啥！”
“下地別被土埋了就行，哈哈！”五哥撂下這句話，自己出門玩去了。
“嗯，老五說的對，沒啥別的，別被抓了，別被砸了，就夠了。”
“……”師傅還真沒騙我。
就在這等師傅回來的日子裏，還是出了變故，五哥不知道怎麼著，染上了毒品，估計是剛回東北時候就開始的事吧。等我和四哥發現的時候，五哥已經戒不了了。為了不看他難受，我倆緊巴巴的錢都給了他讓他換了毒品。還不夠的，我就和四哥去隔壁村裏偷雞偷羊，偷著了還好，被發現了就玩命的逃。邊逃我還邊想，這是不是就是下地被發現了，逃跑被抓的鍛煉呢？
師傅比預計的晚回了半個月，他回來的時候，家裏已經徹底揭不開鍋了。五哥因為沒有毒品，痛苦的在地上打滾，我和四哥無助的蹲在旁邊發呆。師傅看見五哥的樣子，上去就是一頓踹，又有什麼用呢。最後師傅還是於心不忍的掏出一些錢遞給五哥，五哥見了錢，從地上一躍而起，抓住錢顧不得擦滿臉的口水和眼淚，瘋了似的衝了出去。
寫到這裏，我的眼裏也滿是淚水，我的五哥，對我那麼好的五哥，就被這毒品給害了。他那天出門，就再也沒回來。後來有人帶話來給師傅，說五哥為了有錢繼續吸，幫別人販毒，被抓了，判了十五年。
我記不得師傅聽到五哥這個結局時的表情了，隻記得當時他看著五哥飛奔出門時的表情，是那麼的無奈，那麼的不甘，那麼的可憐。這個可憐的老人，看著身邊的徒弟一個個的離他而去，該是怎樣的傷心，他回身進門的一刹那，我發現他的背又駝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