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日子很平淡:幹活,吃飯,睡覺。閑的時候我問四哥:“四哥,師傅給我起的這是人名麼?山陰是個啥東西?”
四哥撓撓頭:“不知道,聽著像個地名,你老家山陰的?”
“這不扯呢,山陰啥玩意我都不知道。”
到秋收前,這個工程完工了,結了款,師傅拒絕了工頭的挽留,帶著我們回了東北。在東北,我見到了我二哥和三哥,之前二哥三哥已經有了外心,這次就算做了個了斷,看著他們頭也不回的走了,我聽到了師傅一聲低低的歎息。
在東北過的春節,那麼冷的天那麼大的雪這輩子還真是頭一回遇到。節後沒幾天,有個女的來找師傅,女的看樣子二十三四歲,長的挺高挺瘦,就是有點黑。見了師傅就撲上來一把抱著腿大哭:“爹!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爹?!?”我們四個人驚呆了。
師傅半天緩過神來:“你,你……丫頭你起來,地上涼,我,我是你爹?”
“爹!我找你找的好苦啊!”女的嚶嚶從地上爬起來,坐到炕頭,“我黃村的,我媽……”
“你等會!等會再說!”師傅回頭看了看杵在屋門口的我們仨兄弟,上來一人一腳:“看啥看?都滾出去,去把院裏雪給掃了去!”
“這咋回事啊這是?”五哥撓撓頭,扶著掃帚問我道。
“我才來幾天,我咋知道,四哥你知道麼?”
四哥隨便掃了兩下子:“不知道,要說我跟師傅時間可不短了,也壓根沒聽他說過有個閨女啊?甚至都沒聽說過他結過婚,這哪冒出個閨女呢?奇怪。算了別打聽了,趕緊掃雪趕緊掃雪。”
晌午過後,師傅出來了,把我仨招呼進裏屋。“四兒,五兒,六兒,來,我給你們介紹下,這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兒,叫啥都別問了,老規矩,既然她進門認了我,就是我老秦家的人,我給她起了名,她叫河陰老七,以後你們管她叫七妹就行。”
“河陰老七?!”我心裏一動,這哪是人名啊這,嘴上也敢說。四哥五哥和我對視了兩眼,向老七道:“七妹。”
我那會還不到17歲,張了張口,叫道:“七姐。”
老七噗嗤樂了,“你是老六吧,剛聽爹說了,雖然你年齡小,但輩分比我高,以後你叫我老七吧,我聽著挺順耳的。”老七笑起來,還挺好看的。
就這麼著,老七就在師傅家住下了,見師傅不說那麼多,我們兄弟仨也不好多問,我把我住的這間小屋給她騰了出來,和四哥五哥三人擠在另一間的大炕上。
東北的冬天很漫長,開春要等到農曆三月底了。這段時間啥也幹不了,除了打打牌,就是喝酒吹牛,坐吃山空。
這天早上我正在做夢,夢見師傅又接了倆徒弟,一個叫湖陰老八,一個就海陰老九。我們山河湖海四個坐一桌打麻將,我一手天聽的好牌,就要自摸的時候椅子倒了,一屁墩坐到了地上。我睜眼睛一看,才知道自己被師傅從炕上踹到了地上。我剛想張口,看見師傅黑著臉,就把話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