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3 / 3)

而我已經為他收拾行囊,將他日常換洗的衣服放進箱子裏,又把他的護照、身份證銀行卡和現金塞進內層,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將他求婚的戒指和伊妍的戒指都放了進去,然後我為他鎖好箱子,回身望著他說道:“你快去機場吧,反正不管什麼票能先趕過去,伊妍……這個時候最需要你。”

許是我眼神裏的空蕩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俯下身吻著我的眼瞼說道:“放心吧,處理好伊妍的事我就回來。”

我閉著眼,忍住就要滑下的淚,說道:“也不用這麼急的,你一定要處理好伊妍的事情再回來。伊妍她外表堅強,其實內心十分脆弱……千萬不要再讓她傷心了……”

江純一打電話給英國方麵聯係的時候,我就一個人在空落落的房間裏,一種無力感浮上心頭。我仿若看到了在英國一隅的酒吧裏,伊妍割破了自己的動脈,卻淡定自若地彈琴歌唱的樣子,她曾說自己是荊棘鳥,一定會用荊棘刺穿自己的身體,在鮮血淋漓的刹那,她才能唱出最為絢爛的聲音。如今這般到底是她一語成真,還是早有安排?窗外的雨越發綿稠。

我堅持陪純一到了機場。

那個午夜空蕩蕩的機場隻有我們兩個。我們坐在候機室等著淩晨飛往英國的飛機,他的眼神中盡管有著哀傷,可是眼角眉梢卻仍是眷戀著溫暖,他說:“心悠,你知道嗎?你在我身邊的時候就是我覺得最好的時光。”

我微微一笑,掩住了眼角的憂傷:“純一,我也是。”

當黎明最終劃破了黑夜,我送江純一上飛機的時候,感覺到了自己內心撕裂般的疼痛,我感覺這是我和江純一的分離,以後再相見也不會有這樣的時刻;我想到了很多年前江純一趕到機場時,看到載著我的飛機離開地麵,是不是也是這樣撕心裂肺的疼痛。

而江純一渾然不覺地對我頻頻揮手微笑,他一襲白襯衫,笑容這般單純美好,如同早晨初升的太陽,灼了我的眼睛。

江純一到英國之後第三天打了個電話給我,電話裏他的聲音隻是惶急,還帶了哭腔,在我心提到嗓子眼以為伊妍救治不及時,而他的一句話寬慰了我:“伊妍她蘇醒了……”

我感覺自己舒了口氣,旋即反過來安慰他道:“伊妍既然醒了,你為什麼還一副要哭的樣子?”

而電話那頭的江純一隻是期期艾艾的:“心悠……伊妍是為了我……我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傻……”

我怔了一怔,眼角似有淚花,可我仰起了臉努力不讓自己落下淚來,我努力勾起嘴角,讓自己努力笑了出來——我明白內心那不祥的預感已經成了真,在堅強和脆弱之間,男人總是偏向脆弱那一方——可是如果那個人是伊妍,我又有什麼好怨恨的呢?她是困於古堡中的公主,必須有個人將她從孤獨絕望中拯救出來;她是荊棘鳥,而我卻不願再看到她用荊棘刺穿自己的胸膛,在我年少時候,BLOOM已經是我的信仰,也是我理想的烏托邦。而BLOOM,少了伊妍和純一任何一個人都不行。

我說:“純一,你不用擔心我,我可以的——”我擔心純一會把我的話打斷,所以趕緊把話說了下去:“我沒有你可以活下去,而且可以活得很好;可是伊妍沒有你,她會枯萎的……所以不用擔心我……”

我說著純一不要擔心我的話,裝作豁達地笑著,可是我望著鏡子裏的自己,卻早已是淚流滿麵。

門外有敲門的聲音。我擦著眼淚走到門邊,當我拉開門看到程遠的時候,隻覺得時間如同塵埃,在我們麵前盤旋而過,我和他其實也不過幾個月沒見,可是如今再見,卻分明覺得彼此已經隔了無數光年。

“你……”我還來不及張口,而程遠已經跪下說道,“心悠,我知道你懷的這個孩子是我的。現在我已經離婚了,我請你原諒我,我請你嫁給我……”

我張口結舌地站在那裏。可是在程遠麵前,我仿若是透明的,我不用說話,所有的心思就已經盡落他的眼底。他甚至沒向我解釋為什麼會突然和舒慧離了婚,為什麼這麼肯定這個孩子是他的,而他已經起身抱住了我,低聲對我說道:“我知道你在等純一,可是他不會回來了。”

我還想掙紮,還試圖辯駁,可是眼淚卻已經爭先恐後地湧了出來。突如其來的劇痛如利刃般剖開我的身體,羊水的破裂讓我癱倒在地,而我最後的意識,定格在程遠抱起我奔出房間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