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2 / 3)

大抵是公司裏的人通知了樓裏的保安,當保安想驅逐他們出辦公樓的時候,卻徹底激發了他們的怒火。他們拚命推搡、拉扯著保安,也順帶將怒氣發泄在了我身上,我瘦小的身子暴露在無數拳頭下,眼見是要被他們毆打致重傷乃致死亡了。

孔煥誌擠過重重人群來到我麵前,如同母雞護著幼崽一般,拚了死命地將我拖出人群,並拽著我往電梯方向飛奔而去。

“這個時候你的解釋是不會起作用的!我已經報警了,你快走吧。”孔煥誌用力將我推進了電梯。我兀自不肯離去,卻被他強關上了電梯門,我看著他的麵容消失在合上的電梯門外,那後麵還有怒氣衝衝的人群。

我踉踉蹌蹌地從電梯裏出來,心慌意亂地給程遠打了個電話:“程遠,憶書出事了!”我驚慌地往前走去,卻被迎麵一輛貨車撞倒,手機從手裏滑出,掉落在路的另一邊,我摔倒在地上,鮮血淋漓了我整張麵孔。

我被公司的人送到醫院。我的額頭縫了七針,手臂打了繃帶,麵無表情地坐在醫院裏看著當天的新聞,它播報的正是我們的塗料含著甲醛的消息。

何恩然是我們的采購經理,是他送我來的醫院,他拿著藥水走進來的時候,有些不安地瞥了一眼新聞,然後再忐忑地望向我。

“現在公司那邊怎麼樣了?”我盡量平心靜氣地問道。

“警察治理了秩序,現在公司裏是沒人鬧事了。不過他們正式向法院提出了上訴,我怕追究起來公司麻煩不小。”何恩然甕聲甕氣地彙報。

“這次怎麼會出這種事?你這個采購經理是怎麼負責公司原料采購的?”我整個人都快氣瘋了,平時最跟他們強調用料安全的事宜,卻不料還是會被這樣一樁事情卷入進去,我瞪著何恩然,完全無法遏製自己的怒氣,便大聲嗬斥道。

“是工頭為了貪圖一點蠅頭小利……所以……”何恩然眼神閃爍,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知道何恩然向來是個細致的人,我完全無法相信他對這件事情竟毫無察覺:“前段時間我忙著銀典的事,不是讓你們盯著嗎?你怎麼會讓他們做出這種事來?”

“我……”何恩然避而不答,卻轉而問道,“我們該怎麼辦?”

我咬唇:“還能怎麼辦?等著法院判決!等著法院裁決這次的事故!你給我回公司盯著去,有什麼情況立即向我彙報!還有,孔煥誌在哪兒?立刻讓他來見我!”

孔煥誌也在這次事故中受了傷。我看著他腦袋上紮的繃帶,就完全無法聚集起怒氣,便隻是歎了口氣說道:“你怎麼樣,沒事吧?”

孔煥誌微微一笑:“沒事,小傷而已。倒是你,聽何恩然說縫了七針,傷得挺重。”

我苦笑著說道:“人倒黴起來真是喝涼水都塞牙,誰知道好不容易逃脫了那群人的圍毆,出門卻會被車撞倒呢!這次的事,到底是怎麼起的?”

孔煥誌猶豫了一下卻沒說話。

我看出他的顧慮,便說道:“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呢?這次的事……是不是何恩然引起的?”

“你也察覺了?”孔煥誌終於點了點頭,“當時何恩然采購了批油漆回來,可是發票來源什麼都不清不楚,我當時就覺得挺奇怪的,可是你和程總當時都忙著銀典的事,我便想等著你回到北京再彙報這件事。但你回北京後,我們便忙著追討鄭啟然欠著貨款的事,一來二去我便將這件事擱置腦後了,沒想到倒引出大禍來了!”

我揉揉太陽穴,歎息道:“何恩然是不能留了,就是不知道將這次的事全歸咎於何恩然能不能幫助憶書度過這一關。”

“這次的事頗為蹊蹺。”孔煥誌道,“不知道為什麼新聞報紙對這次的事特別關注,我怕就算解決了這次的事,對憶書在北京市場也有很大的影響。”

我隻覺得疲乏,便靠在醫院的牆上,歎息道:“這個時候,又有什麼辦法呢?走一步看一步了。”

孔煥誌見我臉色很是難看,便說道:“算了,不管怎麼樣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我和孔煥誌正說著話,忽而我的眼睛瞟到了從醫院門口走進來的程遠。他該是收到消息直飛到北京的,我見著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幾乎不敢直視他的目光,隻是低頭:“對不起。”

“我去拿藥。”孔煥誌還算乖覺,立即起身往外走去。

程遠本是繃著張臉,可是他的目光落在我打著繃帶的手上,卻隻是歎了口氣說道:“手臂沒事嗎?”

我有些意外,立即搖頭:“沒事。”

程遠在我身畔坐下,手指拂過我的額頭,如同鵝毛般輕微的觸感,他凝視著我,又歎了口氣道:“額頭也沒事嗎?”

我搖搖頭:“不要緊的,隻縫了幾針而已。”

“以後碰到這種事千萬別自己衝進去。出了事,公司不過賠一些錢罷了;可是你出了事,又該怎麼賠?”

心裏感到莫名的暖意,我隻縮了縮脖子。

程遠摸了摸我的頭發,他的歎息聲有著讓我莫名的安定感:“你安心去養傷吧,這件事我會處理的。”

“上海那邊已經夠讓你操心了,可是北京這邊我還是處理不好。對不起……”我內心蘊含了滿滿的委屈,在我縫針裹繃帶的時候都沒有掉下淚來,卻獨獨在程遠麵前撲簌簌落個不停。

程遠從懷裏摸出一塊絲絹來,為我擦拭了眼淚,說道:“你已經很了不起了。二十五歲的女孩子,正該是在父母疼愛、男朋友寵著的時候,很多我認識的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還十指不沾陽春水呢!而你卻已經獨當一麵。這次的事不是你的錯,是我安排不夠妥當。”

我兀自難過,隻是輕輕啜泣著說不出話來。

“好了,別哭了,”程遠摸摸我的頭發,說道,“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我知道你也很難才能撐著過來。你總要擔心那麼多人,卻總是把你自己放在最後的位置。心悠,這次的事你不需要這麼自責的。”

我一言不發隻是難過掉淚。

“過會兒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哪兒?江純一那裏嗎?”

我有些難堪,但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江純一呢?”

我艱難地吐出一句:“他還在雲南拍戲呢。”

“也難怪,”程遠輕輕一笑,“像他這個職業,往往身不由己。心悠,你選擇和他在一起,以後這樣的辰光怕是會更多,你恐怕要習慣。”

孔煥誌拿了藥回來。

程遠盯著他,臉色很是難看。

“這次的事也不怪他……”我寬言道。

“回去把辭呈放在我桌上。”程遠丟下這麼一句,就扶著我離去。

“程遠,這次的事不能怪他……”我還想為孔煥誌說幾句話,程遠森然的眼神卻讓我無端心悸,我尷尬地住了口。

“有些事,不是你表麵看到的那樣。”程遠語重心長地說道,而我一時也無法明白。我受傷的這段時間,程遠多了時間留在北京,一邊處理著賠償的事,一邊便是陪著我療傷。我幾次問起公司的事,程遠卻都隻是微笑著岔開話題,這樣的次數多了,我便有些起疑。

這一日我瞞著程遠,偷偷來到公司,卻被公司兵荒馬亂的場景驚到,環顧四周,不見孔煥誌,便拉住了前台小姑娘問道:“公司這是怎麼了?”

“夏經理,你怕是還不知道,最近不知哪裏傳出我們公司資金周轉不靈的問題,我們公司旗下的施工隊還有一些供貨商都到這兒來逼貨款了!上次那批不合格用料牽扯的不止一戶人家,現在很多人家要告我們!程總經理這段時間忙得焦頭爛額,但又怕告訴你惹得你擔心,所以……”小姑娘惴惴不安地說道。

我心下震驚,這短短十幾日公司竟然發生了這樣的變故!而程遠竟瞞得這麼滴水不漏!

“程總經理呢?”我焦慮不安地問道。

“該是去銀行調度資金去了。孔財務這一走,帶走了公司不少人……”

“孔煥誌走了?”這些消息一個一個如同驚雷般在我耳邊炸開,我拽著那小姑娘衣服的手幾乎有些不穩,我臉色慘白地問道。

“嗯……聽說是去了銀達……”

我驚了一下:“銀達?”

這幾日的事接踵而至,猶如一張精巧的網,將我和程遠覆蓋其中。憶書北京分公司,眼看著就被推在這風口浪尖上,一時竟不得救了。

這晚我疲倦不堪地回到江純一的別墅,躺到浴缸裏,享受著溫暖的蒸汽,閉著眼睛,就這樣睡了過去。

迷糊中,覺著有人抱住了我,我睜開眼,見是江純一,便微微一笑:“你回來了?”

他拿浴巾裹著我,把我放到被窩裏,說道:“又這麼睡?當心感冒了。”

“太累了,怎麼了,你戲殺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