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笑著打了他一下:“你不怕我賣了你嗎?”
“如果連你都不信,我還能相信誰呢?”江純一握著我的手說道,“你和伊妍,是我最重要的兩個人。而這些財產,對我來說都不過是身外物而已。”
對於江純一這樣毫無保留的信任,我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感動。我覺得自己漸漸習慣了這樣和江純一在一起的生活,雖然我們都不再年少,但是那份信任卻沒有隨著歲月的衝刷而減少。
因為工作的事,我回了一趟上海,本不想和程遠有私下的見麵,卻仍被他一個電話改變。
“我爸想見見你。”程遠那邊的電話似乎信號不好,我隻能聽到他斷斷續續的語句,“他想見見江純一的女朋友。我過會兒去接你。”
我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可是程遠根本不給我拒絕的機會,就把電話掛斷了。十分鍾後,我看到他的車子停在了我家樓下。
“我今晚去不了,我和人約好了。”我本能地抗拒著和他和江純一的父親見麵,何況有著這個正大光明的理由,我站在程遠樓下,義正詞嚴地說道。
“是多重要的聚會?”程遠的臉龐大半部分融在黑暗中,他的嘴角卻帶著我熟悉的略帶譏誚的笑意,“你不是想讓江純一和伊妍順利離開他們現在的簽約公司?我爸和他們的大老板算是有交情的,我覺得你拜托我不如拜托他好。”
“那麼你拜托他不就好了……他是你爸爸,何況江純一也是他兒子……”我退了一步,不知道為什麼,我對這個素昧謀麵,但是卻從不同側麵知道了他的故事的老人有些恐懼。
程遠鑽出車子,看著我微微冷笑:“你以為我跟他說什麼比較好?江純一吸毒,還是我的能力不夠幫他?我告訴你,他根本不會因為憐憫而去幫助我們,而隻會譴責我和江純一的軟弱和無能而已!”
我嚇得嘴唇哆嗦了一下:“他畢竟是你們的父親,難道會這樣無情嗎?”
“也許他看到你態度會柔和些,”程遠嘴角笑意的漣漪擴得更大,卻帶著更深的諷刺含義,“他總是以為自己沒老,看到年輕漂亮的小姐也許心情會好點。”
我隻能坐上了他的車子。
於是,我算是第一次正式去了江純一和程遠的家。這是極為豪華的別墅,在上海也算中心區域,可以想象其價值不菲。他們自帶的花園極大,樹木掩映下,落下一地陰霾。我跟著程遠穿過鵝卵石鋪就的小道,隨著大門的推開,我看著盤旋而上的樓梯,覺得自己仿佛是置身於異域世界的陌生來客,這個世界不屬於我,我為什麼要到這裏來?
我們一起走到他們的父親——程偉民的書房,程遠站在我的身邊,說道:“爸,他就是心悠。”
麵前的老人穿著銀灰色的西裝,透著一股華貴的氣息,他看著我,眉目間帶著陰霾;我心裏本來有些畏縮,但真正麵對他了,反而坦然,平靜地與他的目光對視。半晌,程偉民笑了起來:“知道嗎?很少人能跟我堅持對視這麼久。”
“這是商業手段,誰退縮了,誰氣勢上就少上半截。”我淡淡地說道。
程偉民對程遠點點頭,程遠就會意地退了出去。
“夏小姐,其實五年前我就知道你了,那個時候你就和純一住在一起了,後來我聽說你出國了,沒想到兜兜轉轉你還是和純一在一起了。”他看著我,眼神中似含著深意。
我卻隻是平靜地說道:“也許純一有些方麵特別像你,都很執著,隻是你們執著的東西不一樣罷了。”
程偉民點了支煙,看著我笑道:“你很會說話。純一這孩子我太了解了,他不像程遠那麼精明,所以有個能幹的女人在他身邊,我反而能放心點。”
我隻能淡淡一笑。
“你的來意我也知道了,你放心,江純一到底是我兒子,這件事我會處理的。”程偉民忽似漫不經心地說道,“夏小姐,你很年輕漂亮,同樣也很能幹。我對你和純一在一起很滿意,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打攪舒慧和程遠的生活。”
我完全沒想到他會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來,愣了一下才說道:“我和程遠並沒有超出工作範圍的交集,而且我現在在北京,和純一相處得很好,這點您就不用擔心了。”
“希望如此。”程偉民說這四個字的時候,頗有些意味深長。
我禮貌地和他告了別,才從他書房走了出來。
我剛從書房裏走出來,就看到了舒慧姐,她俏倚在樓梯邊,身形更見清瘦,她看到我,說道:“不趕時間吧?喝杯奶茶?”她的笑靨那樣綻放著溫柔,我猶豫了一下,覺得直接拒絕未免不禮貌,於是就點了點頭。
舒慧姐拉著我走到廚房,他們家的用人泡了歐式奶茶,放在我們麵前。
“純一和你,還好嗎?”
“還好。”我隻是語焉不詳地回答。
“那麼……”她戴著戒指的手不斷地轉著麵前精致的杯子,鑽石的光芒刺住了我的眼睛——我記得她以前不會戴這麼招搖的鑽戒。
我說道:“舒慧姐,我們都長大了,在成人的世界裏,利益的角逐、人心的背叛,大抵是我們司空見慣的。可是江純一卻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或者說,拒絕著長大的孩子,所以他的固執、他的任性,在我眼裏反而是可貴的。舒慧姐,現在我的工作重心在北京,過段時間我會把母親也接過去,上海,我大抵是不大會再來了。也許不遠的一天,我會離開憶書,為自己開辟一片天地。舒慧姐,我想要的自己的世界很大,所以我希望我身邊的那個人永遠不會欺騙我、背叛我。我相信江純一,我也十分尊重自己現在的決定。”
舒慧沉默了很久,然後她看著我,笑容中蕩漾著些許的釋然和失望:“心悠,你知道嗎?我很羨慕你,你會有你的海闊天空的。”
“謝謝。”我喝掉了奶茶,對著她微微一笑,“奶茶很好喝,那我就先告辭了。”
我走出別墅的時候,一回頭看到了一直站在二樓的程遠,他的目光追隨著我,或者說是我和舒慧姐,而我隻是瀟灑地對他揮了揮手,我想讓那些來不及說出口的愛和恨,都隨風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