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這樣的笑容,隻覺得心裏的陰霾也被驅散了似的,爬到他腿上說道:“是挺突然的,不過他們見到這麼漂亮的媳婦啊,早就欣喜若狂了,哪裏還顧得上問這麼多啊!”

“看不出你這麼自戀啊。”奕晗親昵地刮刮我的鼻子,笑道,“長得呢是挺不錯的,就不知道合不合我爸媽眼緣。”

奕晗的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在他日常言語裏充滿了溫馨,我常羨慕他這樣的家庭,也很想加入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我覺著我媽一直是很喜歡你的!”我抱著他說道——這幾年寒暑假我和奕晗去過他家幾次,而我也帶著他回過家,我媽對奕晗倒是真心喜愛的,對他好得我有時都會妒忌。

“那是當然了,我多討人喜歡啊!”這家夥也真不客氣,可是我看著他這樣眉眼笑起,卻是真心歡喜的。

朵朵從法國回來看我們,她當時和我們一樣在法國留學,但畢業後她和當地一個法國人結婚了,留在當地拿了綠卡,這次也是聽說我們的婚訊專程趕回來的。

朵朵的眉眼是好看的,但是她的身材卻是車輪胎般臃腫的,這實在是她發育階段生病注射了過量激素造成的,這番回來她還是沒多大變化,隻是神采越發飛揚了些。她看著我,很熱情地抱了我一下,哈哈笑道:“總算等到你和奕晗的婚訊了啊,你們可是我們那會兒唯一走到最後的情侶呢!”

我想起那會兒在法國的生活,一屋子七八個人,分分合合的,倒也是熱鬧紛呈。我笑笑說道:“我這人最煩在感情上浪費太多精力,能多簡單就多簡單吧。”

“心悠,我就一家庭婦女,可我知道你跟我不一樣,你對這建築設計是很上心的——可是有時候也別那麼隻鼓足精力往前跑吧,有時候還是該多照顧照顧身邊人的。”

我聽朵朵這麼說,知她有所指,歎了口氣說道:“朵朵,連你也覺得我對奕晗關心不夠嗎?”

朵朵還是那副笑得樂嗬嗬的樣兒,卻善意地勸說道:“倒也不是,你和奕晗呢,有著共同的職業理想和奮鬥目標,是特別相配的。可是你們個性決定了吧,我覺著一開始是你對奕晗有心的,可是後來你們在一起後,就是奕晗一直對你付出了。奕晗是個好男生,你要珍惜點兒。”

我卻有些茫然:“朵朵,我真不知道怎麼對他多關心呢!我每天上班下班,工作遇到什麼事就和奕晗說些,以前讀書時就是上課下課,我一直是這樣過活著的,我這樣難道有錯嗎?”

朵朵見我彷徨,連忙笑著打岔:“心悠,我就多說兩句,你別瞎操心。你長那麼漂亮,男孩子多付出點也是正常的啦!”

朵朵或許隻是無心之言,而我一直回憶著在法國的生活,始終有些恍恍惚惚。

我回到家,看到正伏案繪圖的奕晗,輕輕放下包,坐在他身邊問道:“奕晗,你和我現在就結婚,是你真的想結婚,還是隻是為了讓我安心?”

奕晗停下筆,抬頭看著我,似在沉思我為什麼這麼說,半晌才溫柔一笑:“怎麼了,是不是聽誰說什麼了?”

我有些黯然地垂下眼眸:“奕晗,當初……本來就是我主動的,而一直以來總是我要求著什麼,需要著什麼,可我的確太少考慮你了。你現在如果和我結婚,對你的事業會不會有妨礙?”

“想什麼呢!”奕晗拉著我的手,他手心傳遞的溫暖讓我漸漸感到安心,“是不是突然要結婚,反而有壓力了?”

我搖搖頭,隻是黯然:“奕晗,還記得豆芽嗎?”

“怎麼會忘記呢?”奕晗嘴角含了一抹笑,“這個頑皮家夥,在法國學了一年又跑路了,現在也不知道混得怎麼樣了。”

“我是在去法國的飛機上認識他的,他帶我去你們住的集體宿舍,他當時跟我說‘嘿,夏心悠,我們這兒最經濟適用男就是奕晗,別看他長得不是很帥,可是他的書卷氣也是很吸引女孩子的,而且學校裏功課也好,宿舍裏幾個單身的女生都盯著他呢!可是他剛和國內女朋友斷掉,一時半會兒的也沒什麼心情似的,如果你也瞄上他了,可就自求多福啦’!”回憶起往事,我也是帶著笑的,雖然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從江純一帶給我的傷痛裏走出來,可是在這樣一座充滿著斑斕夢想的城市,卻也是有著極為燦爛的回憶的。

“原來他是這麼說我的啊。”奕晗笑著說道,在上海這樣一個物價飛漲的地方,他和我有著一樣的壓力,因此那些記憶裏的辰光就顯得更為珍貴了,“心悠,我是個在感情上很被動的人。可是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確實就是有著好感。心悠,如果不是我對你懷著這樣的好感,你再怎麼主動,我也不會有回應的。”

我卻隻是有些尷尬地笑笑。那個時候我對奕晗的主動,到底是基於對他的好感,還是逃避著江純一的傷害呢?年少的我,還不懂得自己堅強地從困境裏走出來,更寄希望於從另一段感情中得到解脫。就如同我年少時丟失了一支心愛的鋼筆一樣,直到買到第二支更順手的鋼筆後,我才漸漸將那支遺失的鋼筆遺忘了。

“心悠,”奕晗凝視著我說道,“我總覺得有一部分的你我是不太了解的,可是那並沒有關係——我想我看到的你,是善良、開朗、自強而且自立的,那個時候朵朵被柱子甩了,是你陪著她度過那段哭得地動山搖的日子,是你鼓勵她找到人生的第二段幸福;我是個窮學生,你也不能從我這裏得到任何物質的享受,可是法國這三年,你卻還是陪著我這樣熬過去了。心悠,我想娶你,這是我早從法國回來前就決定的。”

我抱著他,久久的,從心裏滋生出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