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駿挑挑眉道:“我倒不介意。”
我愣了一下,隨即望著朱駿,又是忍俊不禁:“你說的冷笑話還真夠爛的。”
自從來到公司後,我與人交流不多,而朱駿又是一副難與人接近的樣子,我和他平日也沒說過幾句話,卻不料今天的舉動,為我們打開了交流的閥門,我們一路交談。當他送我到家的時候,他忽然問我:“跟在文浩後麵的那個小朋友跟你有什麼關係沒有?”
我躊躇了一下,終還是說道:“他是我男朋友。”
“難怪。”朱駿嘴角上揚,嘴角的小胡子也翹了起來,“我覺得你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眼前的人和我有著一樣的秉性,不喜歡應酬,話不多,隻是喜歡默默地觀察,但我還是無法對他敞開心扉,我隻能說道:“作為競爭對手,偏偏又有著這樣的私人關係,終究還是尷尬的。”
“尤其是一開始就知道結果的時候。”
他的一句話讓我一驚,在他淺棕色的眸子裏,倒映著我微微扭曲的影子,我低下了頭,看著自己攤開的手掌:“我太自私了是嗎?”
“即使你告訴他也於事無補,隻會更加增添你們的嫌隙,所以有時候不說,反而是正確的。”
我慢慢咀嚼著他的話,然後笑了笑:“我想我懂了。”
我從朱駿的車上下來,隻覺得腳步輕快了許多,我快步回到家,看到了正在廚房煮著什麼東西的奕晗。他看到我,微微一笑:“喝了不少酒吧?這是醒酒的,喝點吧!”他的笑容那麼溫柔,毫無嫌隙,讓我隻覺得眼角熱了熱。
我坐在餐桌旁,看著他端過醒酒湯來,拿著勺子舀起喝一口,看著坐在我麵前的奕晗,忽而握住了他的手,說了聲:“對不起。”
“為什麼這麼說?”他的笑容無辜而帶著暖意。
我忽而不知道從何說起,便又低下了頭喝湯。
“如果是說工程的事那就大可不必了,我們不過都是打工的,很多事都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如果你覺得這樣我就會怨你的話,未免把我想得太小氣了。”
我慢慢舀起了一口湯,微微晃著,隻覺得眼波也跟這湯水似的,一圈圈晃著水霧般的漣漪。
“心悠,我們決定回來的時候,就知道很多事不是我們讀書時候那麼單純美好的。但是我們已經在這裏工作生活了,那麼很多事就應該學會適應。在這個世上,我們該是除了彼此父母之外最親近的人,如果這樣都還不相互信賴,那麼還有誰可以信賴呢?”他握住了我的手。
我凝視著他純淨的麵龐,手卻微微抖了一下,險些將湯水灑到他的手腕上,連忙將勺子丟回碗裏,惶急地問道:“沒有濺到你吧?”
“沒有。”奕晗望著我,笑容還是那樣和煦而溫暖,“心悠,你怕黑,怕坐過山車,我知道你是個很沒安全感的人。相信我,我會給你這層安全感,讓你不再那麼害怕。”
我隻覺得心如同在沸水裏煎過了,又在冰上凍過,奕晗的溫暖讓我那樣眷戀,內心那種罪惡感便又滋生了,我很想把實情都告訴他,可是又想著朱駿的那句“有時候不說,反而是正確的”,我其實也很害怕,說出一切後會將所有都打破,我憎恨著自己的懦弱,卻又明白正因為害怕失去,才會這樣的舉棋不定。
“奕晗,我們結婚吧。”話說出口,我才驚覺,原來我還是那樣害怕著的,對自己、對未來都沒有信心,才會這樣三番五次地想要和奕晗結婚,但是結婚了又怎樣呢?婚姻並不是最後的終點,我不是忘記了我母親兩次結婚又兩次離婚的事情,而隻是想抓住我現在唯一能擁有的。
奕晗看著我,他應該從我的眼神裏讀到了我的恐懼,他看著我,半晌才說道:“要結婚的話……可是我沒有房子沒有車子也沒有錢,如果這些你都不介意……那麼我們就結婚吧!”
我歡呼著抱住了他,靠在他並不厚實的肩膀上,我卻覺得牢靠。
我將請帖放在程遠桌上的時候,他顯然有些驚訝,隨即笑了起來:“心悠啊,沒想到你這麼早就要步入圍城了!”
“你也不差啊,以你的身份,二十八歲結婚了也不算晚。”我不甘示弱地說道。
他看我笑得開懷,不禁嘴角也帶了笑:“很久沒看到你這樣笑了。”
我微微揚起嘴角:“可能隻是覺得幸福了吧!”
“要嫁人的新娘子,果然不一樣呢!婚禮準備在教堂,還是中式?”
我搖頭:“隻是相熟的人吃個飯就好了。”
程遠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一輩子可能隻有一次婚禮,這樣馬虎可不行呢!”
“我並不在乎,”我微微皺眉道,“我覺得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這些形式上的東西都是不重要的。”
“年輕的時候以為有愛就夠了,可是年紀大了就會明白,那是遠遠不夠的。”程遠微微笑著,笑容裏有著讓我看不清的東西,“隻是心悠,我還是喜歡你在每一段感情中都有那樣不顧一切的姿態。”
我母親和生父離婚後,我就和他再無聯係,這十多年來他也從未來探望過我們,因此當奕晗問起我是否要通知我的生父時,我想了想卻還是平靜地拒絕了:“他給予我這十幾年的關懷都是空白的,如果隻是血緣上的關係,我想我寧可沒有這個父親。”奕晗覺得我未免太過鑽牛角尖,他這樣一個出身在中產家庭家庭和睦的人,終究是無法理解殘缺的家庭帶給我的深刻的痛的。
“說起來你才見過我爸媽幾次呢!突然通知他們我們要結婚了,會不會挺突然的?”奕晗笑得一臉陽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