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遠發消息來說要替我接風。我便在安頓好後,帶著奕晗去赴了程遠的約。
程遠是帶著舒慧姐和他的孩子來的,舒慧的一頭長發斜斜綰起,以一朵百合花樣式的發夾別著,臉上化著淡妝,一身白色衣裙,整個人打扮得如同出水芙蓉般清新秀麗,比起三年前她那女強人似的裝束,我覺得這樣的打扮更適合她,她骨子裏有著林黛玉似的楚楚的美,而這樣的打扮更襯托了她的氣質。
我對她笑了一笑,目光卻不由自主被那個小家夥吸引,他看上去很神氣,唇紅齒白,眼睛溜溜轉,也不怕生,看見我們就笑。
我忍不住喜歡,從程遠懷裏抱過這個孩子,而他笑得咯咯的,開心極了,“真可愛,他叫什麼名呢?”
“炅馳,還是我爸找個風水先生起的,可我怎麼聽都有點怪怪的。”程遠笑笑,“你叫他炅炅好了。”
“囧囧?”我忍不住笑。
這會兒小家夥已經和奕晗鬧起來了,不住地去抓他的眼鏡。奕晗本就喜歡孩子,何況炅馳這般活潑可愛,也就一點不惱火,任他把眼鏡攥手裏玩兒。
“炅炅,把眼鏡還給叔叔。”程遠假意板下了臉,可是嘴角卻抑不住笑——他原本也是個喜歡孩子的人。
舒慧姐一直有著倦怠不力的慵懶氣質,瞥到奕晗的時候眼睛才微微一亮:“心悠,這就是你在巴黎認識的男朋友?”
我覺得她的神態有一瞬的曖昧莫名,但也隻能微笑著點點頭。
這會兒奕晗還抱著程炅馳在玩耍。舒慧姐忍不住打趣道:“既然都這麼喜歡小孩兒,為什麼不早點生一個呢?”
我心裏一震,那個隱藏在心底三年的秘密,被舒慧姐的一句話給勾了上來;我仿若還能聽見那個來不及出世就已經離去的孩子咿呀咿呀的哭聲——是的,他一定在哪個我看不見的地方哭泣著,埋怨著我當年的狠心。即使我極力想掩飾,可是我的臉色終究是變得蒼白了。
程遠是知曉我的秘密的,因此他微笑著化解了我的局促不安,說道:“他們都剛到上海發展,根本沒有經濟基礎,總歸要等一切都穩定了再說。”
我定了定神,說道:“是啊,我和奕晗也是這麼想的。”
程遠看出我的尷尬,於是微微一笑道:“你叫奕晗是吧?聽心悠說你也是設計師,成績也很優秀,可惜沒來我們公司,真是我的損失啊。”他不動聲色地岔開了話題,和三年前一樣,他總是懂得用最恰當的方式保護我。
我瞥向程遠的眼神帶著感激。
“我和心悠的設計風格是劍走兩鋒,在一起工作,恐怕會爭吵多過默契,這帶給程總的損失可能更大了。”奕晗揚起嘴角微微一笑。
奕晗和程遠談得投緣,而我和舒慧姐卻似除了炅炅之外沒有多餘的話題,氣氛相對就差多了。
我覺得舒慧姐有點心不在焉,偶爾瞥向窗外,神情格外百無聊賴。不過這種眼神也隻是瞬間的事,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她還是美麗高貴優雅的程夫人。隻是相比於三年前,她那種活力和生氣,似乎都黯淡不見了。
我腦子裏掠過初見舒慧姐的情景,那個時候我還是少不更事的十八歲年紀,和江純一、周劍鋒、伊妍合租在一個小筒子樓裏,她的出現就猶如一道靚麗的風景,我還記得她那時穿著米黃色的風衣,圍著別致的格子絲巾,染的酒紅色的長發。也許是那個時候她給我美的震撼太深,到現在都深深烙印在我腦子裏。我想起江純一跟我說舒慧是他姐姐時,舒慧微微變色的臉。那些往事,想刻意抹去,卻總是不合時宜地在我腦海裏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