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麼久的以前,直到現在,都清醒無比。可此刻神識散亂,那人握著她的手,目光中憐惜哀慟,幾乎叫她以為夢想成真,終於忍不住問出口。
你心裏,可有我了?
她眼裏的光都是散的,柔柔看過來,膽怯又期待。好像那日江府後院,孱弱的少女雙手捧上鴛鴦荷包,針針線線,都是綿綿情意。
可孟卿雲是女子啊……如何給她一片真心?
還好……她永遠不會知道。
“有,”她彎唇,“琳諳,你這樣好,我真心願意娶你。”
江琳諳身子發燙,飄忽得好似在雲端,嘴角上揚,眼裏的光恍惚變成了水流傾瀉,融到空氣中,消弭於無痕。
她握。住的那隻手轉為冰涼,軟軟地垂著,再沒了生氣。
殿外哭聲接近,步聲急促,轉眼來到身邊。
“琳諳姐姐!”一字一字,有如泣血,痛心不已,“琳諳姐姐……”
孟卿雲理也不理,慢慢將江琳諳麵上粘黏的發絲撥開,用袖子擦去沾染的血痕,隻想她變成初見時那樣漂亮的模樣。
“哥哥……”愧意滿滿,“都是玉兒不好……都是玉兒……”
孟卿雲微微側過頭,鳳眼微挑,語聲竟是出奇的平靜:“穆郝呢?”
孟卿玉抽泣道:“已經被人拿下,送到仁壽宮了。”
她慢條斯理地點點頭,忽地起身往外走。
孟卿玉忙跟上,接過初一遞來的帕子擦著鼻涕眼淚,仍是止不住哭:“哥哥,琳諳姐姐……”
“已經去了。”早前還派人來問她可不可以進宮,不過是一個轉眼,人就沒了。
生死無常,她明白得再不過。
孟卿玉被她的態度擾得混亂,嚶嚶哭著,不敢再說話。
一路到了仁壽宮,有太監出來攔住,她輕飄飄一眼,就將人嚇得愣住。抬步走進去,太後高坐在正前階上,下首是坐立不安的貴妃慶雅,而罪魁禍首穆郝,軟癱地倒在地上,狼狽不堪。
孟卿雲不等通報便闖入,太後沉了眉:“孟人,你忘了規矩麼?”
孟卿玉哭道:“母後,琳諳姐姐……已經去了。”
慶雅一驚,攥著帕子的手指緊得發白,看了一眼地上的弟。弟,又轉而哀哀地看向太後。
太後一愣,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
孟卿雲在穆郝身側站定,行禮道:“穆郝皇子孟浪無禮,致微臣之妻不堪受辱,撞柱自盡。如今有太後在上,還請太後主持公道。”
慶雅站起身,鼓起勇氣道:“本宮弟。弟昏迷不醒,事情原委尚不清楚,孟大人何必先下定斷。”
孟卿雲看也不曾看她一眼,隻重複道:“請太後主持公道。”
死的尚書之女、孟卿雲的未婚妻,身份不不比平民,不能馬虎處置。可凶手又是安國送來的質子,大燁貴妃的親弟。
蕭戎不在宮裏,太後也拿不了主意,隻好借著慶雅的話拖延:“貴妃說的不錯,不如待穆郝醒來,再……”
“請太後傳召永安宮宮人,”孟卿雲冷聲道,“她們自可作證。”
太後被她噎住,無法,隻得傳召。片刻初一領著幾個宮人上前,行禮,顫聲敘述。
“今日玉妃娘娘邀江小姐進宮賞花,待江小姐到時,娘娘在梳妝,便讓江小姐在禦河上的亭子裏稍等。奴婢三個陪著江小姐說話,誰知穆郝皇子突然來了,像是喝了酒,對著江小姐糾纏不休。”
“奴婢幾個被嚇住,分了一個去找人來幫忙,剩著的邊勸邊攔,卻被皇子一推,摔到地上失去了知覺。”
宮婢低哭一聲:“待醒過來,江小姐已經……已經……”
孟卿雲臉色亦是白得很,仰著臉看著階上的太後,“太後可明白了?”說話很是不客氣。
太後一僵,孟卿雲對宮婢吩咐:“去抬冷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