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音僵笑:“怎地會,宮裏今日還來人將皇子召進宮去了。”
“穆郝進宮了?”孟卿雲一頓,心裏不知怎地堵得慌,“什麼時候?”
音音被她目中鬱色嚇了一跳,怔怔道:“不過一個時辰前……”
江琳諳在宮中,穆郝也進宮了,若是碰見,難保不出大事。
“孟相,怎地了?”右相看出她的不妥,出聲詢問。
孟卿雲擺擺手,怔忡須臾,忽地到:“我不大舒服,咱們回去吧。”
她既開口,眾人不敢多言,當下返航。下了船,告別同僚,先行上車回城。
“進宮。”
語聲中帶著不自覺的壓迫,蘇曆不明其因,悶著頭就開始往回趕。眼見著城門出現在視線裏,遠遠一騎疾馳而來,瞧見孟府馬車立時勒停。
“孟大人!”滿頭大汗,連口氣都不敢喘,“宮裏出事了!”
偌大的皇宮,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靜過。
綠瓦紅牆被正好的日頭攏上光,粼粼似水,蕩開漣漪。石地微燙,即便隔著靴底也能感受到熱意,好在她走得快,並沒覺得多難受。
一顆心仿佛飄在半空中,惴惴的不著地,她手心出了汗,不動聲色地擦在袖子上。
“江小姐被送到偏殿去了,”引路的宮人氣都不敢喘,“孟大人……”
她不理會,徑自跨步進了偏殿,將聒噪的宮人留在身後。
可這裏怎地這樣暗?
窗戶關著,透不進絲毫天光,不知從哪兒吹進來的風撲了一身,冰涼入骨。像是深井裏的水,指尖沾一沾,都要起雞皮疙瘩。
殿裏空無一人,她腳下一滯,抬眼朝左邊望去。
漆木床榻垂了一邊帳子,另一邊露出少女桃花色的裙擺,柔柔地落在錦緞上,好像一波碧潭。綴著珍珠的鞋尖隱沒在暗沉裏,連那點溫潤都不見了。
原來在那兒。
心裏砰咚砰咚跳得厲害,耳朵嗡嗡不絕,她覺得喉嚨幹澀得像塞了一把沙。抿了抿唇,放輕腳步走過去,在床前站定。
少女的身段逐漸顯露,容貌也在視線裏變得清晰。蒼白若紙的一張臉,連底下青色的血管都隱隱可見,好似一觸就會破裂。唇瓣失了血色,淡淡的,幾乎和周圍肌膚分不出來。烏黑長發散亂,一縷縷結在一處。
心上一疼,她緩緩跪坐在腳踏上,伸手握。住一縷發。掌心濡濕,讓長發凝結的液體沾染到她手上,暗紅的一朵,仿似梅花。
“琳諳……”她輕聲喚。
那如蝶翼的睫毛一顫,竟似聽到了。她轉而撫住少女的臉,又低低叫了一聲:“琳諳……”
漂亮的眼睛慢慢睜開,一片迷霧籠罩,將床邊的人樣子都模糊了。江琳諳費力地閉上眼,複又睜開。
總算是看清了。
眉目如畫的一張臉,是她心裏的那個人兒。
“卿……卿雲……”簡單兩個字幾乎費盡了她一生的力氣,認真地對那人說:“我、我沒有……”
孟卿雲握。住她的手,扯了扯嘴角,笑得有多難看她自己都不會知道:“我曉得。”
她彎出一抹笑,眼神又開始虛無渙散:“我、我還是……”
孟卿雲眼裏一酸,低笑道:“你還是冰清玉潔的琳諳,是孟府的兒媳。”
她眼裏滲出甜蜜與滿足,滿滿當當地占據著所有的心緒。腦後血色不斷蔓延,染濕了月白的錦緞,點點紅。梅盎然。
那麼小小的身子,怎麼會有這麼多血呢?
好像永遠都流不盡似的。
罕見的,心口一下下抽痛起來。
“我、我隻能是你的……”每說一個字,氣息就弱一寸。”是你……”
她眼裏閃出一點光,失了血色的薄唇也因這點光而浮上胭脂色,用盡了力氣看住孟卿雲:“你……你心裏……”
明知道孟卿雲不願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