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來得突然,並沒有事先派人說一聲,是以到的時候,大門緊閉,無人相迎。蘇曆上前去叩門,過了好半會兒才打開。
來人是個須發皆白的老翁,雙目渾濁,縮在門後將蘇曆來回看了幾遍,疑惑道:“小哥是……”
蘇曆側身讓出身後的馬車,從懷裏掏出孟府的牌子給他:“我們是從長安孟府來,車上的是公子。”
老翁一驚:“是公子?!”仔細確認牌子無誤,忙大開門讓他們進去。
孟卿雲下了馬車,老翁在她身邊亦步亦趨,曉得這是朝中大官,小心問:“公子來得突然,老奴沒收到話……”
陳勤抱著藥箱笑道:“公子來別莊養病,並無它意,老叟不必惶然。”老翁這才放下一顆心。
好在房間都是常常清掃,還算幹淨。孟卿雲給蘇曆、陳勤分了住處,一轉頭,別莊的下人都被老翁叫來了。
這地方孟家人幾年都來不了一次,所以隻有兩家人看守。一戶是老翁及其妻杜李氏、子杜磨、媳杜方氏,另一戶是孟家的家奴,名喚春娘的和她的女兒喜兒。孟卿雲一一見過,賞了些東西,他們就歡歡喜喜地退下了。隻是那老翁的媳婦不知怎的眼睛紅通通,看著是極爽快的一個人兒,偏生從頭到尾都沒敢完全抬起來頭過。
別莊位於隨州城郊,出了門再走幾裏就是一村人家,人煙並不稀少。山清水秀,還有良田稻種,白日可見牛馬來回,農夫耕作,實在怡心。孟家也有良田,隻是沒有可用的男人耕種,便都租給了村人,靠收傭金亦足夠。
用過午膳,孟卿雲領著蘇曆出去散步,順著山脈往上,竟在半山腰發現一個湖泊。湖水嫋嫋冒著熱氣,觸手溫熱,硫磺的味道讓她心喜:“是溫泉!”
蘇曆蹲下,用手撩了撩,笑道:“這東西入藥有奇效,可惜蘇蘇不在,否則……”
孟卿雲道:“日後她與師兄回來了,再帶著來不就是了麼。”
蘇曆聞言欣喜,孟卿雲起身拍拍手:“我們回去吧。”
剛進門就看到老翁的兒子正準備出去,見他們回來立時鬆了口氣:“公子、蘇小哥,幸好你們平安回來了。”
蘇曆不解:“我陪公子隨意走了走,怎地了?”
杜磨也不隱瞞,將門關上,插上門栓,道:“幾個月前有一夥山賊來了隨州,就藏在咱們後頭那座山上,夜裏都沒有人家敢出門。白天雖然安全些,卻還是小心為好。”
“山賊?”孟卿雲一頓,“官府沒有派人去剿嗎?”
“派了,”他苦笑,“人不多,就是打劫些進山的商旅,也不傷人性命。兩三個月前太守大人親自領兵進山剿匪,可惜無功而返,又見他們沒什麼危害,就不管了。”
“那你們還怕什麼?”蘇曆問。
他張口欲說,最後化成一抹無奈的苦笑,搖搖頭,沒再繼續。孟卿雲鳳眼微挑,止住蘇曆的追問。
山中無事,晚上睡得早,她半夜醒來,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
不多時,細細弱弱、嗚嗚咽咽的女聲從遠處飄來,像在哭,聽得人心煩。她翻了幾次身,見還沒有停歇的趨勢,這才下床披了件衣裳出門。夜裏風大,溫度又低,幸是她有內力護身,穿得少也不覺冷。
天空沒有一顆星子,就隻有月亮掛在上麵。月色比長安亮很多,她卻覺得不夠圓,總之千百般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