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冥冥中察出不妥,“是陸將軍吩咐的……長安消息由他向主子傳達,因此屬下不曾上報。自主子出了長安,孟老爺便以祝壽為由派人將二小姐接回,半月前聖上出宮……”
她看不到,聽覺倒變得十分靈敏。明明那些字句被春風吹亂,偏都一個不落地掉進她耳朵裏。
原來她前腳剛走,老爺子就顛顛地將孟二小姐接回來了。那個被她親手送到湛北的小妹妹,孟家嫡親的女兒,回來了。
倒也不怕她生氣……是了,都送進宮了,她生氣又能如何。
“主子?”冷蕭說完後等不到回應,忍不住開口提醒。
孟卿雲長發披散,白布遮去大半麵容,剩下的卻也光風霽月。她仿佛什麼事都沒有,輕輕往後一靠,麵容平靜:“我都知道了,你退下吧。”
冷蕭利落地提氣縱身,快速消失在蘇曆視線中。
蘇蘇渾身泛冷,呆了半晌,猛地轉身撲在孟卿雲膝上:“陸將軍定不是有心的!他定是……定是……”她連說服自己的理由都想不出來,又拿什麼去說服別人。
孟卿雲忽地一笑:“那是我師兄,我會拿他如何。”
平淡一句話,驚得蘇蘇軟下身子。孟卿雲是什麼性子,沒有人比他們兄妹更清楚,隻要一扯到那人的事,她下起手來任是誰都不會顧。
她揭開蘇蘇抱住自己的手,摸索著從貼身的小荷包裏翻出一張折疊得四四方方的紙。
暗黃的色澤在她指尖跳躍,帶著那人身上特有的龍澤香氣,淺淡安定。
在葉莊難眠時,她總會拿出來看上幾遍,摩挲的次數多了,邊角都起了毛兒。葉元夏撞見過一次,笑著要搶過去看,她險些動了手。後來他覺出她不高興,又是賠罪又是道歉,一天都小心翼翼看她臉色。
可眼下捏在手心裏,有些冷。
她麵對葉元夏的絕望怨憤的時候,她眼睛被傷什麼都看不見的時候,她一身嫁衣被血濡濕粘膩不堪的時候,都沒有這麼冷過。
冷得牙關打顫,險些坐立不住。
到長安的路程沉默而漫長,蘇曆自驛站換馬過後再無停歇,快馬加鞭,總算在日落時分到達。
進城後天色已黑,長安城內仍是燈火通明,熱鬧非凡。長街上行人熙攘,馬車前進得十分艱難。
蘇蘇已經冷靜下來,安靜乖巧地陪在孟卿雲身邊。趁著還沒到孟府,手腳麻利地把白布取下,把傷口處理幹淨。
紅腫還沒完全消去,孟卿雲眨了眨眼,視線有些模糊。
“傷要靜養,外敷內服,至少半月才能不留後患。”蘇蘇小聲道。
孟卿雲不置可否,卻推開她換藥的手。
掀起車簾一角,熟悉的長安街景在眼中隻是模糊不堪。她努力睜開眼睛想藥看清楚,可一股酸熱冒上來,眼角刺痛,隻得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