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然鬆了口,再步步緊逼未免太不識趣。司馬青當下笑應:“那子肅就在府中恭候。”寒暄幾句,折身帶著人馬返回。
蘇蘇半跪在她身前:“主子的傷……”
“師兄有信嗎?”
蘇蘇搖頭:“自月初開始就沒有消息了,奴婢以為定是怕擾了主子辦事。”
孟卿雲往後斜靠在車壁上,心裏仿佛有什麼東西突然斷了。細細麻麻的痛從指尖沸騰,不安如潮水一般湧上,她幾乎可以肯定,卻不敢就此肯定。
騙她?師兄怎麼可能騙她?這麼些年她心裏在想什麼,師兄還不知道嗎?幫著她都來不及,怎麼會騙她。
可將她支使到江南葉莊一月,好不容易得手回來,迎接她的卻是司馬青。
將她留在隨州,為的什麼?
她從來不是蠢笨的人,答案呼之欲出,到了舌尖又被咽下,苦澀如毒。
眼睛上傷口發癢發痛,都抵不上內心的空洞。一股血氣上湧,甜腥味在嘴裏打轉,被她伸手捂住。
還沒確認呢,難受些什麼。
她把血氣吞咽進去,聲音發冷:“繞過隨州,日落之前務必趕回長安。”
得到蘇曆的應答,又低聲對蘇蘇道:“把冷蕭找來。”
冷蕭由她一手提拔,如今已是暗衛之首,負責替她傳遞往來消息,善後諸般事宜,向來忠心。
蘇蘇應是,將染魂香點燃,不過須臾車外一聲落地輕響。
口鼻間全是血腥味,她隻當不覺:“葉莊後事如何?”
男聲低冷:“擒獲全莊二百三十一人。”
“還有兩人呢?”孟卿雲眉間一冷,不自覺坐直了身子。
冷蕭羞愧:“葉元夏及其妹葉韻不知所蹤,屬下已派人全力搜索,但請主子放心。”
“放心?”孟卿雲冷笑,“你們倒真讓我放心。”
冷蕭不明所以,又不敢擅自發問。聽得車內幾聲低咳,孟卿雲語聲暗啞:“這幾日長安有何事?”
冷蕭思索,老實答道:“自主子稱病不朝,除二小姐入宮一事外,再無其他。”
蘇蘇呆住,猛地撩開簾子,眼睛圓如銅鈴:“二小姐不是在湛北休養嗎?!什麼時候入的宮?”
冷蕭被她衝撞得往後退,垂眼不敢看:“半月前回的長安,在相府家宴上與聖上偶遇,隨後被召入宮為妃。”一默,“就在今日。”
蘇蘇麵色青白,立時回頭去瞧孟卿雲。
她整個人籠罩在暗影裏,看不分明,唯有一雙鴛鴦繡鞋挑著光。鞋尖亦有暗紅,點在鴛鴦目上,泠泠似淚。
“為何不報?”她問。
那聲音裏有太多說不清的情緒交雜,冷蕭從未見過主子這副模樣。
全然不似以往含笑睥睨、孤身獨站的風流無限,而是一點冷,一點冰,一點苦,一點不可置信,一點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