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酒瘋子(35)(1 / 3)

趕到咖啡館的時候,胡箏箏已經到了。看著小梨一臉汗水的樣子,胡箏箏說,怎麼,著火了?小梨笑,不理她。隻管招來服務生,點了兩杯卡布奇諾,又點了兩份甜點。胡箏箏喝了一口檸檬水,說吧,何事驚慌?小梨說,就是聊天。胡箏箏說,鬼才信,我還不知道你?小梨這才慢慢說了。胡箏箏一麵攪著卡布奇諾,一麵聽,半晌,方說,還真是件麻煩事兒。誰不知道,這年頭,工作難找。小梨說,廢話!我是問,你有沒有辦法?胡箏箏說,我長著三頭六臂?小梨說,你豈止三頭六臂?你人脈廣,能量大,美女就是生產力哈。小梨說你外甥女的事,你得管。胡箏箏被氣樂了,翟小梨!我把你個——簡直是強盜邏輯!小梨卻不笑。她把自己那份點心也推過去,說,我不管,反正是賴上你了。胡箏箏叫道,什麼人啊你!胡箏箏說,你還不知道我?小梨不說話。胡箏箏看了一眼小梨的臉,說好吧,我可有言在先,我隻是試試。要是不成,你可別罵我!

匆匆回到家,已經是六點多了。乃建還沒有回來。屋子裏靜悄悄的,二曼正歪在沙發上,很專注地玩著手機。見了小梨,像是有些意外,趕忙站起來,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手機,攥在手心裏。小梨說,你忙你的,我做飯。二曼的臉登時就紅了,嘴張了張,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小梨看她紅頭漲臉的樣子,知道是口氣錯了,便軟聲道,你歇著吧——這倆半人的飯。

晚上,家裏來了電話。小梨一看來電顯示,便掛掉了,重新撥過去。大姐在電話裏問長問短。小梨也不打斷,由她問。大姐問北京熱不熱,這些天,芳村簡直是熱死人。就怕停電,熱在三伏,停電簡直要人命!大姐問北京菜貴不貴,真是不得了!十塊錢買不了幾棵蔥。大姐問小梨忙不忙,大熱天,可不敢太拚命!問了小梨,又問乃建。問了寒,又問暖。小梨嗯嗯啊啊地應著,知道大姐心不在肝上。大姐是個強人。在芳村,誰不知道大姐呢,一張刀子嘴,好比青玉米葉子,割人見血。心性又高,臉皮又薄,偏偏大姐夫又是個木頭人。

腦瓜不靈,光景就不如人。大軍成了家,念書是沒指望了。可話又說回來,幸虧沒有!小子家,還不比閨女,買房子娶媳婦,都是大麻煩。這個二曼,用大姐的話,砸鍋賣鐵,生死得供出去。再者說,鄉下定親早,二曼念書耽誤了,過了好年紀。高不成低不就,如何是好呢?

小梨聽了半晌,剛要開口,那邊卻換了爹的聲音。爹也是問長問短的,好像是,跟小梨已經有幾年不見了。爹的脾氣,小梨怎麼不知道?腸子直,性子暴,火炭一樣。這幾年,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年紀越大,在兒女麵前,倒越發收斂了。是不是,人老了都這樣?

春節回家,爹多喝了兩盅,有些高了。父女兩個在屋子裏說話。說著說著,爹便落淚了。小梨想,這是又想起了娘。也不敢深勸。冬天的黃昏,屋子裏光線暗淡。爹朝窗外照了照,欲言又止。

這是家裏的老宅,後來翻蓋了,大軍結婚住。說的是,大姐既要了這老宅,就得給爹養老送終。找了村裏管事的,立了字據。姓名也簽了,手印也摁了。管事的端著鮮紅的印泥盒子,給小梨,小梨不肯接。摁什麼手印?!自家骨肉,倒生分了。大姐一定要這樣,小梨也不好硬攔著。可話是這麼說,難不成,小梨她從此就撒手不管了?怎麼可能!看著爹吞吞吐吐的樣子,小梨不由起了疑心。有心要問,卻又不敢。心裏嘈雜得厲害,隻有胡亂打岔,說起了大軍媳婦,都六七個月了吧?孩子見麵兒要等明年開春了。又拿了一遝錢,給爹。爹推三阻四,簡直要跟她急了。也不敢大聲,一麵推,一麵又往門外看。爭持不下,小梨便隻有像往常那樣,抽回來兩張,算是妥協。爹把錢攥在手裏,像是不舍,又像是難為情,臉上訕訕的,好像是,花了閨女的錢,是做爹的欠了情。小梨劈手拿過來,替他塞進兜裏。水壺在屋角那一個小煤爐子上叫,小梨趕忙走過去倒水。大鐵壺沉甸甸的,火苗子撲上臉來,她隻覺得頭皮一炸,眼底熱熱地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