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宵並不搭理他,看了一眼柳天琪,示意他別吊人胃口。
“或許這該叫裂頭蠱——裂頭蚴的祖先。”柳天琪道,“千百年前的裂頭蚴不像現在隻是寄生蟲這麼簡單,它們寄居在人腦內,以人的神經係統為食糧,更有趣的是,它們還能左右宿主思想。”
蜘蛛歪著腦袋,饒有興趣地聽著。
柳天琪接著說道,“百蟲入翁,經年開之,必有一蟲盡食諸蟲,即為蠱。蟲師蓄蠱,以血養之,以心係之,可通靈識,為本命蠱。本命蠱會遵照蟲師指示,控製宿主的思想和行為,讓他們瘋狂而不能自製,就像江家人一樣,茹毛飲血,喪失本性。”
“江家人是種了本命蠱?”蜘蛛搶白。
“嗯?”柳天琪眼睛骨碌一轉,問道,“你早知錢老板害了江家,卻不知他們中了本命蠱?”
蜘蛛解釋道,“三伯父失蹤後……”
“三伯父?”楊靜驚呼,柳天琪一拍她腦門,“這魅惑眾生的好本事,不是大哥,是誰?笨啊。”楊靜委屈地揉著腦袋,“怎麼都改了名字。”
“長大了,誰還能娃子瓜子得叫,你不也不叫丫頭了嘛。”
蜘蛛溫柔一笑,揉著妹妹的腦袋,接著說道,“三伯父失蹤後,這裏看似平靜,暗地裏各方勢力已被錢老板接管,等我趕到甘州時,正遇上尋獲白玉鳳凰後惴惴不安的張啟山,他將事情來龍去脈向我和白宵說了一遍,不好明裏翻臉,我便想出了金蟬脫殼的辦法。張家慘案由我一手策劃,為的是幫他們躲過死劫。隻是江解辛古板不聽人勸、不要人幫,終將一家老少領上絕路。我雖知道錢老板索要白玉鳳凰無果動了殺心,卻不知他殺人的方法是這細如棉線的小蟲。”
“你看這裂頭蠱,與一般絛蟲別無二致,但中間這條細如發絲的紅線,卻暴露了它以血為生的特質。”說到這裏,柳天琪戛然止聲,刻意收斂臉上的表情,暗暗盤算這本命蠱的來路。
如果他告訴眾人本命蠱自唐朝以來便在中原消失,現隻有苗疆零星殘存幾位略知皮毛的低級蟲師,無疑是將矛頭引回自家身上。
本命蠱與宿主同生同死,若宿主殞命,寄生的蠱蟲也隨之形跡俱滅,柳天琪望著白影消失的方向,瞳孔中漸漸隱沒焦點。
這隻本命蠱是否就是江如月死裏逃生的關鍵所在?
榕樹依舊須根垂地,如絲如弦,拔碎了滿地光影。
“錢老板背後還藏著一個謎呢!”楊靜瞄了一眼血泊中掙紮的可憐人。隻見他麵如土滅,蜷身後退,仿若見了什麼可怕場景一般,嗚嗚叫喚。忽而又僵直著脖頸,左右翻滾了幾圈,竟蹬直了雙腿如標杆一般筆挺挺地倒在了桌腳邊。
死了。
這擰著脖子的樣子看得有些眼熟,柳天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錢老板怎麼做出這麼一個僵硬別扭的動作,就像著了血屍蟲一般。
是誰?神秘白影?鑠金仙人?還是那團怪東西……
待迎上楊靜探尋的目光,柳天琪叫苦不迭,遇上以蠱殺人的家夥,這下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哎喲……還不快去弄張席子,再打桶水衝衝。”茶老板招呼夥計拿了席子,自己則抓著錢老板的胳膊,想把他拖上去包好,趕緊扔掉。
小毛哥厭惡地打掉茶老板的手,一把將錢老板的屍體抱了起來。
看著自己的未來上司,茶老板不敢造次,灰溜溜地躲到一邊,待小毛哥將錢老板屍體包裹妥當,忙叫夥計開車送他們去了北郊墓園。
“哎……”四娘想開口叫住小毛哥,但小毛哥頭也不回,白宵拉住四娘,衝她搖搖頭,也不作聲。
“哼,別想甩掉我。”四娘猛得甩掉白宵鐵鉗似的手掌,順著車塵追了上去。
蜘蛛小聲嘀咕了句,“老婆跟人跑嘍。”
唉。
眾人麵上無異,心裏卻都是一聲歎息。
“走吧。”柳天琪拉過白宵,“該跟三伯父打聲招呼了。”
十年不見,依舊默契。不用解釋前因,不用說明際遇,隻要你需要,萬水千山也會出現在那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