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仁和見丁二來了,眉毛一動,說:“還沒吃飯吧?來來,坐這裏喝一杯。”
丁二垂手站著,說:“少東家莫客氣,是你叫人捎話讓我來拿工錢的,我拿了工錢得回去,家裏還有客。”
“忙什麼呀?”那禿頂老頭說,“少東家看得起你,你就坐下來喝兩杯嘛!”
丁二推卻不過,隻好在下首坐下。於是讓酒、請菜,三個人吃了好大時辰,丁二在家裏已喝了幾盅,三五杯下肚,便有些醉意了。
這時,趙仁和起身出去解手,那個禿頂老頭見趙仁和跨出門檻,就歪過臉對丁二說:“丁二啊,大少爺待你不薄嘛!”
丁二嘴裏“嗯”了一聲。禿頂老頭又說:“眼下,大少爺有件難事,不大好啟口,不曉得你能不能答應?”
丁二吐著酒氣說:“隻要用得著我,隻管說。”
禿頂老頭笑眯眯地說:“事情不大,隻要你一句話就成了,來,再喝一杯。喏,直說了吧,大少爺自從看上你那媳婦,就飯不香、茶沒味……隻要你肯讓個門子,大少爺就是給你三畝、五畝田都是肯的啊!”
丁二酒雖吃到八九分,可這話他還是聽得清楚的,頓時瞪起一雙通紅眼睛,直盯著禿頂老頭,氣得一句話說不出。
禿頂老頭“嘿嘿”一笑,拍拍丁二的肩膀說:“牛扣在樁上也是老,大少爺挑你發財,你莫傻呀!”
丁二醉歪歪地站起身子,斜眼朝那禿頂老頭說:“你這不是往人臉上放屁嗎?”說完,氣呼呼地轉身踉蹌著腳步往外就走。
丁二剛跨出門檻,趙仁和就來到他身邊,兩眼露出冷光,說:“你既然要走,我也就不留你了。工錢,你到賬房去拿。”
丁二一見趙仁和,臉上像血潑一樣,脖子一拗,說:“回、回你個話,下年,我不在你家做了!”
趙仁和陰毒地說:“那麼今晚我就更要送你一段路了!”
丁二再不理他,踉蹌著走出門,剛低頭去拾那燈籠,隻聽趙仁和一聲幹咳,突然從黑暗中躥出幾個人影,猛地撲上來將丁二按倒在地。醉醺醺的丁二這時才曉得中了趙仁和的毒計,他沒能掙紮許久,手腳便被捆得死死的,嘴裏被塞得滿滿的,他動不了,喊不出,大睜雙眼,任憑黑暗中的這幾個人把他盤在頭上的大辮子解開來。隻聽趙仁和低聲吩咐:“不要弄出血來!”話音剛落,一根三寸長的耙頭釘就朝他頭上砸了下去……
含冤下獄
這樁慘殺人命的大案,頓時震動四鄉八村。隔日下午,衙門的捕役到了地頭,讓鄉佬立即傳話與此案有牽連的幾家:明日一早,縣太爺公堂問案。
天色破曉,鹽城縣衙大開,班役分站在公堂兩側。不一會,一陣堂威聲過後,那上任不久的縣官倪毓楨,邁著八字步走了出來。他來到堂上,在太師椅的狗皮墊上坐下,接過師爺遞上的案本,望了一遍,揉揉鼻頭,便傳話帶人。
案事人等齊刷刷地跪在堂前,獨有趙仁和躬一下腰,照舊站著。倪毓楨朝他斜了一眼,剛要作聲,見那帽上黃亮亮的銅葫蘆一閃,頓時息了怒。
原來有這個東西,可以“免跪”。
倪毓楨又伸頭朝下麵望了望,發話說:“丁黃氏,抬起頭來!”跪在前麵的丁二媳婦,慢慢抬起頭來。倪毓楨看了丁二媳婦一眼,便要她將事實訴來。
丁二媳婦未曾開口,就已淚流雙頰,她悲呼一聲:“青天大老爺,冤啊!”
接著,就哽噎地把趙仁和久懷不良之心,趁夜晚闖進她屋裏強行不軌未遂,直至騙丈夫去拿工錢,謀殺丈夫的前前後後,原原本本哭訴了一遍,直聽得全堂衙役人人驚訝。
倪毓楨聽後又命趙仁和講。趙仁和神態自若,照舊站直身子,高聲說:“丁黃氏串通奸夫害死本夫,又來誣告學生,請倪大人明察。丁黃氏本是一個淫婦,先與丁二私奔,後與鹽販子王齊明勾搭。臘月二十四那晚,有人親眼看見王齊明和丁二喝酒,等丁二喝醉後,奸夫淫婦便下毒手將丁二殺死。”
丁二媳婦聽了這派胡言,氣得臉色煞白,怨憤地望著趙仁和,咬著牙說:“你、你血口噴人!”
趙仁和轉過身來:“你、你才是移屍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