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原來的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突然在喬奇腦中清晰了,那就是:問題出在某個病人之中。他神情嚴肅地對裘教授說:“請你把張佃夫的情況介紹一下。”
裘國興一怔,然後局促地望著喬奇,支支吾吾道:“這、這不太合適吧……”
“怎麼?”喬奇訕笑道,“又觸犯了職業道德?哈,公文包裏的檔案我已拜讀過了,對我來說已無密可保。聽我說,真正的罪犯還沒抓到,也許他和張佃夫有關。所以,你必須說!”
裘國興聳聳肩,顯得十分為難地沉默了片刻後,長歎了一口氣,頗不情願地說起來。
這位叫張佃夫的病人是本市建築設計院的工程師,他最近正在北京開會。此人患有一種很奇特的心理恐懼症,一看見裝飾房屋的牆布、牆紙就會害怕得全身顫栗,頭疼腦脹,甚至暈厥。幾十年來,他不敢逛商店、上劇場,或者參加其他社會活動,他害怕在那些場合看見牆布、牆紙。他的家,他的辦公室甚至出差時住的旅館,都嚴禁有這類東西。可以想象,這病症對他個人、對家庭,給工作帶來多少麻煩和痛苦!一個月前,他來診所就診,每天接受一個半小時的治療。裘教授采用按摩和閑談的方法,幫助他突破思維與存在的界線,把注意力集中在對往事的回憶上。這種自然聯想法,持續了二十五天,耐心終於帶來了結果。一個星期前,病人終於吐出了部分真情。
裘教授說到這兒,突然停止了話語。從他的目光中和他那囁嚅的嘴唇中,喬奇仿佛察覺到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因此,喬奇不動聲色地耐心等待著對方再度開口。
不料還沒等裘教授再開口,突然,“篤篤篤”,響起了敲門聲。接著,門輕輕地開了。楊柳手裏端著一個圓盤走了進來,笑盈盈地說:“請喝杯咖啡吧。”
在這節骨眼上,楊柳突然進來,打斷了裘教授的話,喬奇不由得一股怒火湧上心頭。
也就在這時,客廳裏發出了一聲駭人的慘叫,緊接著,傳來了“咚咚咚”的聲響。
教授罹難
客廳裏的響聲使門診室裏的三個人都大吃一驚。楊柳渾身一顫,圓盤掉在了茶幾上。喬奇陡然站起身,敏捷地衝出了門外。隻見朱婭躺倒在客廳的樓梯口,喬奇一邊扶起朱婭,一邊警惕地觀察四周的動靜。
裘教授慌慌張張奔出來,摸著妻子蒼白的臉,急切地問:“怎麼啦?朱婭,怎麼啦?朱婭?”
喬奇忙掐朱婭的人中。
“啊——”朱婭籲了一口氣,慢慢地睜開眼睛,看了看周圍。隨後,像想起了什麼,兩眼圓睜,神色惶恐地指著樓梯上方的一扇半開的窗子說:“有,有個人,躲在窗外……”
喬奇迅疾地跑出客廳,來到小花園裏,繞房轉了幾圈。外麵黑乎乎的,除了樹葉晃動發出的沙沙聲外,別無動靜。他回到客廳,見朱婭躺在沙發上,喃喃地說:“國興,我再一次求你了,還是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回國吧。我怕,我怕呀……”
教授緊皺眉頭,為難地說:“朱婭,你是了解我的。我們必須對病人負責,此事不了結就走,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那,我……我先走。”
“這……好吧。”裘教授無奈地點了點頭。
喬奇上前,輕輕拍了一下裘教授的肩,說:“你來一下。”
兩人來到門診室,喬奇問道:“你夫人真的要走?”
“唔,朱婭心髒有點毛病,為了她的健康,隻有如此了。”
喬奇說:“好吧,但你必須留下,如果你也要走,務必在4天後才能動身。記住,4天!”
“4天……好吧,但願4天內出現奇跡!”
“一言為定!”喬奇有力地握了握對方的手,說,“扶你太太上樓休息吧。”
第二天一早,喬奇練完太極拳,走進客廳,剛打算去漱洗,忽然聽見樓上有人呼叫,喬奇心中一驚,趕緊一步兩級跑上樓,聽見教授的臥室裏傳出了朱婭驚慌的喊叫聲:“國興!國興!你怎麼啦?快醒醒,快醒醒……”喬奇一個箭步推開房門,定睛一看,隻見身穿睡衣的朱婭跪在床上,正拚命地搖著仰躺著的裘國興。
喬奇跑到床邊問道:“怎麼回事?”
朱婭神色慌張地說:“喬先生,國興休克了!”
喬奇俯下身子,見裘教授雙目微合,神態安詳,像是在熟睡。他把手放在他的鼻口,又把耳朵貼在他的左胸,聽著,聽著,喬奇的眉頭越皺越緊,猛地直起身,大吼:“快送醫院!”
15分鍾後裘國興被送進了一家醫院的急救室。一陣忙亂後,主任醫師臉色陰沉地來到醫院走廊,沉痛地對朱婭和喬奇說:“他……死了。”朱婭的身子一軟,整個人就往地上滑,醫生趕緊把朱婭抬去搶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