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剛從監獄裏釋放出來的,好像是……”他情不自禁望了一眼窗外,接著說,“黑子現在正在一家洗浴中心當保安……何姐,你不要問得太多了,還是趕快逃命吧。”
“我為什麼要逃?我又不是罪犯,我向公安機關報案不行嗎?”
“你現在報案有什麼證據?弄不好,還暴露了自己。再說那些人在公安局是不是也有人啊!你先出去躲一躲,從長計議,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何芃芃憂心忡忡地說:“你幫我離開濱江吧,我的車很多人都認識,你開公司的車,送我去機場。”
“好吧。我開車到東邊那個小胡同口等你,你一定要快!”
“十分鍾,我收拾一下。”她的意識裏本能地蹦出一個字:“逃!”
小苗慌慌張張地走了。
何芃芃把長發盤了起來,穿了一身休閑裝,頭上戴了一頂米色的太陽帽,眼睛上戴了一副深紫色的太陽鏡,她對著鏡子看一會兒,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了,她心中很滿意,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她把自己的衣服裝進了一個大旅行箱裏,又把臥室裏的輕便型的筆記本電腦也裝進了箱子裏,自言自語地說:“這個我必須帶著,我有用處。”
一片沉默,四周靜得令人恐怖。啊,她多麼想悠閑舒適地生活啊!可是,以後,她將過顛沛流離的逃亡生活了。
何芃芃離開了這棟外表時尚、充滿了高貴氣息的別墅,混入了人流之中向大街走去。在一個僻靜的胡同裏,她上了一輛黑色小轎車,這輛小轎車向機場方向疾馳而去。
黑色小轎車行駛到飛機場附近,小苗說:“何姐,不遠處就是飛機場,你就在這裏下車吧。我就不進去了,祝你一路平安!”
“小苗,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回去的路上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何芃芃含淚道別後,下了小轎車。
何芃芃步行走到了飛機場購票大廳,買了一張當天夜間十點鍾飛往昆明的飛機票。她看了一眼時間,此時是晚上七點三十分,距離起飛還有兩個半小時的時間。她怕遇到熟人,沒敢在機場大廳裏打電話,就到機場附近的一個公用電話亭裏,給陳晶晶和夏梧鬆打了兩個簡短的電話,然後快速走回機場,正好趕上飛往昆明的飛機開始安檢了。
三個小時後,飛機在昆明機場的停機坪降落。她混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二
想到這裏,何芃芃對往事輕蔑一笑。她現在躲在房間裏,雙手熟練敲擊著筆記本電腦上的鍵盤,正在專心致誌地寫一份檢舉揭發孟樹誌罪行的材料。這份材料寫成後,她反複校對了多遍,然後到市麵上花錢打印了兩份,一份寄往北京中紀委,另一份寄給濱江檢察院反貪局。
她的大腦一時間難以滑入正常思索的軌道,她第一次明顯地感覺到,眼下什麼都不缺的人生裏,的的確確有什麼東西缺失了。這種缺失其實一直都存在,隻是,她從來不曾或不想關注而已,然而此時此刻,這唐突的缺失,卻讓她感到從未有過的醒悟:“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也許就是中國幾千年封建社會的金科玉律。為了金錢,我幾乎丟掉了性命。是我害了曾經純樸有才華的夏梧青,如果我和他不發生進一步的關係的話,他的人生應該是平靜、安全的,不會有任何風險,也不會被人殺害了。是梁曉光把我推到人生的絕路,又是孟樹誌有意無意地把我拖到了法律的警戒線上。這兩個男人是我一生中最恨的人。”
就在這個時候,何芃芃的大腦中又浮現出一個男人那棱角分明、端莊粗獷的麵孔,這個男人就是她的初戀情人崔大勇,她想給崔大勇打一個電話,讓他幫助自己擺脫目前的困境,可是她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有鼓足這個勇氣。因為往事總是那麼讓人難以忘卻……
三
讀大二的那年七月下旬,何芃芃放暑假回家,認識了同在一個城市讀大學的崔大勇。兩個人在火車上聊了一路很投機,互相留了通訊地址和電話號碼。
崔大勇喜歡美麗、清純、文靜的何芃芃,何芃芃也喜歡很陽剛的崔大勇。
她細細端詳眼前這張端莊卻黝黑的臉龐,深深望著他深邃清澈的雙眸說:“認識你很高興。”
崔大勇那雙眼睛閃著堅毅的目光,用獨特的熱情和洪亮的聲音說:“認識你我也高興,我們是有緣千裏來相會吧。”
聽到他這麼直率的談話,她的臉色不覺有些紅了,她抬起那張白皙滑嫩的臉,雙眼盯著窗外,一句話也沒說。
崔大勇的表情直率而且溫和。在真實的生活中,他隻是一個很正直很有理想的青年,既無顯赫的背景,更非名門出身。然而,他有過人的天資、有豐富的想象力,而且有正義感,這些就夠了。